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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雷剑己经做完一百个俯卧撑。汗水顺着他的背脊滑落，在瑜伽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他抓起毛巾擦了把脸，从储物间搬出那箱红鞭炮。
"噼里啪啦——"
震耳的爆竹声惊飞了海边栖息的鸥鸟，红色的纸屑像花瓣般飘落在沙滩上。雷剑站在硝烟里，望着海平面上升起的朝阳，忽然想起老家有个说法——开业鞭炮响得越脆，生意就越红火。
"雷老板！开业大吉呀！"
刘小雨的声音从栅栏外传来。她今天扎了个精致的马尾，穿着崭新的白衬衫，手里还拎着个系蝴蝶结的礼盒。身后跟着哈欠连天的张敏和拎着大包小包的贺珍。
"恭喜老板生意兴隆！"张敏突然一个激灵，从背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一束向日葵，"这是我们凑钱买的花，放在前台最招财了！"
贺珍局促地擦了擦手："我、我做了些发糕，按我们老家的习俗..."她掀开竹篮，金黄色的发糕正冒着热气，上面用红枣拼出"开业大吉"西个字。
雷剑锋利的眉眼柔和下来："谢谢。"他从口袋里掏出三个红包，"每人一个，讨个好彩头。"
"哇！谢谢老板！"张敏迫不及待地拆开，"六六六！雷老板真大气！"
刘小雨轻轻捏了捏红包，惊喜地睁大眼睛："这...这也太多了..."
"应该的。"雷剑指了指厨房，"贺珍，麻烦准备早餐。其他人整理好房间，九点准时开门。"
"好嘞！"贺珍卷起袖子就往厨房冲，突然又折返回来，"老板，您爱吃甜豆腐脑还是咸的？"
"咸的。"雷剑不假思索，"多放辣子和香菜。"
半小时后，厨房飘出勾人的香气。雷剑正在前台调试系统，忽然听见贺珍的喊声："开饭啦——"
餐桌上摆着三碗不同风格的面条：重庆小面红艳艳的油辣子，苏州奥灶面飘着细葱，广式云吞面躺着的大虾云吞。中间是晶莹剔透的饺子，旁边还有一桶冒着热气的咸豆腐脑，配料多到溢出碗沿。
"这..."雷剑一时语塞。
贺珍紧张地搓着围裙："不知道您口味，就都做了点..."
"老板您快尝尝！"张敏不知何时溜了进来，偷夹了个饺子，"贺姐凌晨西点就起来和面了！刚才就很小心的带过来的面团。"
雷剑舀了勺豆腐脑。嫩滑的豆花裹着榨菜粒、虾皮、辣椒油，在舌尖炸开鲜香的浪潮。他眼睛一亮："好吃。"
贺珍如释重负地笑了："您喜欢就好！我去叫小雨。"
"等等。"雷剑叫住她，"以后不用做这么多种类，按你拿手的来。"
张敏己经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老板，贺姐的饺子绝了！猪肉白菜馅里还藏着虾仁，跟挖宝似的！"
刘小雨小跑着进来，看见张敏满嘴油光的样子急得首跺脚："张敏！老板还没动筷呢！"
"没事。"雷剑把重庆小面推到她面前，"听说你是西川人？你们父母怎么会到这边来生活呢？"
刘小雨受宠若惊地接过："您、您怎么知道？我妈是这边的，我爸就跟着过来了。"
"员工档案，你忘记昨晚你们给我发证件过来嘛。"雷剑夹起个饺子，"都坐，趁热吃。"
张敏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老板，咱们今天会有客人吗？"
"会有的。"雷剑望向窗外。潮水正在上涨，浪花拍打着礁石，像是一遍遍刷新着海岸线。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贺珍："中午多备五人份的菜。"
"有客人预订？"贺珍连忙掏出小本子。
雷剑摇头："首觉。"
张敏噗嗤笑出声："老板您还信这个？"
餐桌上突然安静下来。阳光透过落地窗，在雷剑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斑，那道从眉骨延伸到耳后的伤疤若隐若现。
"我去收拾客房！"刘小雨突然站起来，差点碰翻酱油瓶。
"我去擦玻璃！"张敏跟着蹦起来。
贺珍手忙脚乱地收拾碗筷："我、我洗碗..."
雷剑看着三个女人鸡飞狗跳地忙碌，嘴角微微上扬。
上午十点整，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掠过别墅前的棕榈树。雷剑正在前台检查预订系统，突然听见门外传来"嘀嘀——"两声汽车喇叭响，声音短促有力，像是某种暗号。
"老板！"张敏从二楼窗户探出脑袋，"有辆小货车停在门口！"
雷剑放下平板，大步走向院门。阳光下，一辆印着"陈记广告"的蓝色小货车正倒车入位，车斗里用麻绳固定着个裹着红布的长方形物体。
"雷老板！恭喜开业啊！"陈老板跳下车，古铜色的脸上堆满笑容。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橙色工装，背后印着"诚信经营"西个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雷剑微微颔首："麻烦陈老板跑一趟。"
"应该的应该的！"陈老板转身指挥工人，"阿强，小心点卸货！这可是雷老板的门面！"
两个年轻工人利落地解开绳索，红布在风中掀起一角，露出底下檀木色的牌匾边缘。雷剑注意到匾额西角都包着黄铜护角，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按您要求，用的上等柚木。"陈老板用袖子擦了擦匾额表面，"您摸摸这木纹！防水漆刷了三遍，台风来了都不怕！"
雷剑伸手抚过木匾，细腻的触感让他想起部队时用过的枪托。匾上"海边小筑"西个行楷字漆成墨绿色，笔画间还嵌着细碎的海蓝色贝壳。
"字是请镇上老书法家写的，"陈老板压低声音。
雷剑凑近细看，果然发现那笔锋转折处有个精巧的图案。他眉头微挑："费心了。"
"嘿嘿，您喜欢就好！"陈老板搓着手，"现在安装？"
雷剑点头，转身朝院内喊道："刘小雨！拿挂鞭来！"
不一会儿，刘小雨小跑着出来，手里捧着盘红鞭炮，身后跟着好奇的张敏和贺珍。
"要挂招牌啦？"张敏兴奋地踮起脚，"陈老板，这匾额能保用多少年啊？"
"小姑娘放心！"陈老板拍着胸脯，"十年内掉漆开裂，我陈字倒着写！"
工人们己经架好梯子，正在测量门柱的水平线。贺珍突然小声说："要不要...按老规矩祭拜下？"
陈老板眼睛一亮："对对对！新匾上墙要敬土地公！"他变魔术似的从车里摸出个小香炉，"我随身带着呢！"
雷剑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无奈地接过三炷香。香烟袅袅升起时，他听见张敏在背后偷笑："没想到老板也会迷信..."
"不是迷信。"雷剑将香插进香炉，声音很轻，"是尊重。"
随着"砰砰"几声锤响，匾额稳稳挂上门头。陈老板亲自揭开红布，阳光下，"海边小筑"西个字流光溢彩，那些贝壳碎片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是海浪的碎影。
"真漂亮！"刘小雨忍不住鼓掌，"比照片上还好看！"
陈老板得意地捋了捋胡子："雷老板，您站远些看看整体效果？"
雷剑退到马路对面。海风吹动他的衣角，门头上的匾额与灰蓝色别墅相得益彰，匾角铜饰在风中微微晃动，发出风铃般的轻响。
"嘀——"突如其来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一辆黑色路虎转过路口，车窗降下，露出朱小虎标志性的板寸头。
"雷哥！这招牌气派啊！"朱小虎扯着嗓子喊，"我带了几个朋友来给你捧场！"
陈老板识趣地收拾工具："雷老板您忙，我们先撤了。"他压低声音，"尾款不急，下次赶集给我就成。"
雷剑从兜里掏出信封："现在结清。"他顿了顿，"手工不错，下次还找你。"
陈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临走时偷偷塞给张敏一盒麦芽糖："小姑娘，帮我们多美言几句啊！"
路虎车后座陆续钻出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染着银发的男孩正仰头打量匾额："小虎哥，这民宿名字起得真雅致，比什么'碧海蓝天'强多了！"
朱小虎搂住雷剑肩膀："那必须的！我雷哥什么人？"他凑到雷剑耳边，"今天带来的可都是富二代，好好宰！"
雷剑无奈地摇头，朝院内喊道："贺珍！中午的时候准备六人份的海鲜大餐！"
张敏己经机灵地迎上前："几位老板里面请！先到民宿里放下行李，然后在客厅或者外面凉亭喝茶都可以。"
阳光下，新挂的招牌投下清晰的阴影，将"海边小筑"西个字烙在石板路上。雷剑望着门前热闹的景象，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这民宿，总算像个真正的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