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倒计时第三十三日,寅时。河伯祠的铜铃兽首渗出的清澈盐水在石阶聚成浅潭,潭面倒映着陆文远腰间新挂的盐晶铜铃——铃身周显宗的刻痕正渗出淡金血珠,每颗血珠落进潭水,都荡开一圈《安魂咒》的咒文涟漪。
"大人,盐晶棺沉河时,运河底传来钟鸣。"陈敬之捧着浸透血盐的账册,册页间夹着片指甲盖大小的盐晶,"这是从李三牙床抠出的,上面刻着'陆氏'二字。"陆文远接过盐晶,指腹刚触到刻痕,后背铃疤突然发烫,竟在掌心映出半枚断玉的虚影——正是他自幼佩戴的家传玉佩。
苏卿怜裹着陈敬之的皂隶披风,左胸透明盐晶疤痕在晨雾中泛着微光:"周大人日记里说,永乐年盐运使陆承宗曾用女儿的血封印盐引原卷..."她话音未落,祠堂外传来裂帛般的锐响,七十二座盐晶碑同时迸出铜铃形状的裂痕,碑下渗出的不再是卤水,而是带着玉佩纹路的血盐。
"是东厂的飞鱼服!"陈敬之猛地吹灭火把,只见运河堤岸立着排玄色身影,领头者腰悬绣春刀,刀柄吞口正是枚铜铃。陆文远将盐晶铜铃按在石碑裂痕上,淡金血液与碑中血盐交融,竟显露出被覆盖的刻字:"陆承宗之女陆婉娘,血祭于永乐十九年七月十五。"
"陆大人果然在这里。"飞鱼服首领掀开面罩,露出张敷着盐晶面膜的脸,"咱家奉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命,来取河伯祠的盐引原卷。"他弹指射出枚骨盐钉,精准钉入陆文远铃疤旁的皮肤,"三百年前陆承宗私藏原卷,害咱家先祖被割舌沉河,这笔账...该清算了。"
苏卿怜突然咳出透明血珠,血珠落在骨盐钉上竟开出白花,花瓣层层包裹住钉子,显露出里面的密信:"韩廷芳与东厂提督密会于...瓜洲渡口黑帆楼。"飞鱼服首领见状狂笑,腰间绣春刀突然出鞘,刀身竟是用少女腿骨磨成,刀刃上的血槽正汩汩涌出污血盐:"陆婉娘的腿骨刀,专为陆氏后人准备!"
此时运河水面炸开盐晶柱,七十二座盐晶棺从河底升起,棺盖缝隙渗出的淡金血雾与陆文远的铃疤共鸣。他猛地扯下腰间玉佩砸向刀身,玉佩裂开的刹那,盐晶棺内飞出无数发光的盐引残片,每片残片都刻着陆婉娘的血书:"父为清吏,却用女血封贪,此乃陆氏永世之孽。"
"原来你就是陆婉娘的后人!"首领的盐晶面膜崩裂,露出与陆文远 identical 的左眼角泪痣,"当年陆承宗用女儿血封印原卷,却把原卷缝进了你家传玉佩——现在,把原卷交出来!"他挥刀斩向盐晶棺,刀光过处,棺内竟飘出陆婉娘的鬼影,她断指的手中握着半片盐引,上面用骨髓写着东厂与韩家的分赃明细。
陆文远望着玉佩碎片中自己的倒影,终于明白铃疤的真相:那不是诅咒,而是陆氏先祖用血脉设下的封印。他将盐晶铜铃嵌入铃疤,淡金血液如泉涌出,在祠堂上空绘出完整的《安魂咒》,咒文落下时,所有飞鱼服者的绣春刀都化作盐晶蝴蝶,翅膀上映着永乐年至今的东厂贪腐罪证。
"不可能!血祭少女的怨魂怎么会帮你?"首领指着逐渐透明的身体,只见陆婉娘的鬼影正将半片盐引按在他眉心,"当年我爹用我的血封印原卷,是为了让陆氏后人亲手揭穿贪腐...而你,不过是韩家豢养的一条狗!"她话音未落,首领的身体突然崩解,化作无数盐晶钉飞向运河,每颗钉子都刻着"血月补祭"的残字。
苏卿怜捡起块飞鱼服碎片,见里面缝着张人皮地图:"瓜洲渡口的黑帆楼...下面埋着三百年的私盐窖。"陆文远望着血月方向,见月轮边缘己泛起铜铃形状的红雾,而自己的铃疤正在愈合,露出下面淡金的玉佩纹路。他突然想起周显宗的留言:"清白血非天生,是首面家族罪孽的勇气。"
陈敬之指着运河深处,只见漕帮黑帆船的残骸正在盐晶中重组,船帆上绣着的不再是漕帮标志,而是东厂的铜铃飞鱼纹。陆文远将盐引残片收入官靴,发现每片残片的血字都在发烫,仿佛在催促他赶往瓜洲渡口。而苏卿怜的指尖再次化作盐晶粉尘,被晨风吹向黑帆楼的方向,那里正传来隐隐约约的铜铃声,像无数冤魂在催促黎明的审判。
祠堂的铜铃兽首突然齐鸣,喷出的不再是盐水,而是带着陆婉娘血书的盐晶雨。陆文远握紧苏卿怜透明的手,发现她左胸的疤痕正在吸收盐晶雨,竟在疤痕中央显露出完整的盐引原卷虚影——原卷首页用少女血写着:"血月之夜,以陆氏血为引,以天下清白为祭,方能焚尽三百年贪腐业火。"
远处的瓜洲渡口燃起红灯,黑帆楼的屋檐下挂着七十二盏铜铃灯笼,每个灯笼里都囚着个梳双丫髻的鬼影。陆文远知道,接下来的三十二天里,他不仅要面对东厂的追杀,还要在血月升起前,用陆氏的血脉与天下的清白,完成先祖未竟的赎罪——而那枚盐晶铜铃,正在他掌心发烫,铃眼里映出的,是整个大明王朝盐引贪腐的黑暗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