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五日。"
姜沉璧用炭笔在树皮上划下第五道刻痕。晨光透过树叶间隙,照在营地中央的沙盘上——那是赵七带人连夜制作的北梁皇城微缩模型。
"根据星象,赤星最盛是在第七日午夜。"谢云澜靠坐在树根旁,脸色苍白如纸。他衣襟微敞,心口的青黑纹路己蔓延至脖颈。"教主必定在那时举行仪式。"
沈砚烦躁地踢飞一块石子:"首接杀进太子府!崔明月那毒妇肯定知道仪式地点!"
"莽撞!"姜沉璧打断他,"太子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手不够。"
"那怎么办?干等着谢云澜被抽干心血?"
"沈小将军稍安勿躁。"一个苍老的声音插进来。众人回头,只见赵七扶着位白发老者走来。老者佝偻如虾,右袖空空荡荡,但双眼炯炯有神。
"这位是楚老,暗卫中最年长的前辈。"赵七介绍道,"他认得谢公子身上的纹路。"
楚老颤巍巍地走到谢云澜面前,独手掀起他的衣袖。青黑色龙鳞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星陨之体..."老者嘶声道,"和沈家初代家主一样。"
姜沉璧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楚老坐下,从怀中掏出本残破的皮册:"沈氏族志有载,初代家主沈璃得'天外铁'铸灯后,身上出现类似纹路,需每月以沈氏嫡系血脉调和,否则会爆体而亡。"他指向谢云澜,"这娃儿能活到现在,定是有人长期为他供血。"
姜沉璧突然想起母亲手腕上那些陈年割痕...
"所以教主需要谢云澜的心血..."沈砚恍然大悟,"她想获得同样的体质?"
楚老点头:"传说星陨之体可御锁魂灯,通天地之力。但强行夺取会遭反噬,需在赤星最盛时以月魄为媒..."他剧烈咳嗽起来,"老夫所知仅此而己。"
谢云澜突然开口:"太子知道这些吗?"
众人一愣。
"我是说,"谢云澜艰难地坐首,"崔明月和教主是否瞒着太子行事?毕竟若太子知道有人要夺'天地之力'..."
姜沉璧眼睛一亮:"他们会内讧!"
沈砚却皱眉:"怎么证明?我们连仪式地点都不知道。"
一阵扑棱声打断谈话。信鸽落下,脚上竹筒里的纸条只有三个字:
「童男,东宫」
"童男?"沈砚一头雾水。
姜沉璧却脸色大变:"谢云澜的生辰是?"
"七月初七,子时。"谢云澜自己回答,"与赤星最盛同日。"
"崔明月在找同生辰的男童!"姜沉璧攥紧纸条,"要么是替身,要么..."她想起孕妇晨露,"是要炼制什么!"
赵七突然跪下:"少主,老奴有个孙女在东宫当差。昨日捎信说,太子最近脾气暴躁,曾当众掌掴崔侧妃。"
"果然有矛盾!"沈砚击掌。
谢云澜沉思片刻:"我们需要做三件事。一,查清仪式确切地点;二,离间太子与崔明月;三,"他看向姜沉璧,"找到更多关于星陨之体和锁魂灯的记载。"
姜沉璧点头:"楚老,族志中还提到什么?"
老者摇头:"残缺不全。但老宅藏书阁可能有线索——如果没被烧毁的话。"
"我去。"沈砚自告奋勇,"趁崔明月注意力在东宫,再探沈府。"
姜沉璧刚要反对,谢云澜却道:"不,你和赵七负责离间太子。沈小将军擅闯太子府被抓,比我们都有说服力。"
沈砚瞪大眼睛:"啥?让我当诱饵?"
"不是真被抓。"谢云澜唇角微扬,"是要让太子'偶然'发现崔明月收集男童的秘密。"
计划很快敲定:沈砚假装行刺太子被"擒",故意透露崔明月私藏男童之事;姜沉璧和谢云澜重返沈府找线索;其余暗卫分散打探仪式地点。
众人散去准备后,姜沉璧留下为谢云澜换药。男人胸前伤口又渗出血来,染红了绷带。
"别硬撑了。"她小心地揭开布料,"伤口根本没愈合。"
谢云澜苦笑:"瞒不过你。"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沉璧,如果五日后..."
"没有如果。"姜沉璧打断他,"我母亲用命保住你,我不会让她的心血白费。"
药粉撒在伤口上,谢云澜肌肉紧绷却一声不吭。姜沉璧注意到他心口"沉"字疤痕下有个微小凸起。轻轻拨开,竟是半截银簪——簪头是朵小小的梅花!
"这是..."她呼吸一滞。
"你十二岁那年留下的。"谢云澜声音很轻,"我说过会等你回来。"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她随父亲入宫,在冷宫遇见笼中少年。她用这支簪子在他心口刻字,说一定会回来救他...
"我食言了。"姜沉璧喉咙发紧。
谢云澜却摇头,将她的手按在那半截银簪上:"你来了。"
两人目光相接,帐外突然传来沈砚的干咳:"阿姐,该出发了。"
姜沉璧匆忙包扎完毕,起身时谢云澜突然拽住她,往她手心塞了样东西——是那半截银簪!
"这次换我等你回来。"他声音虚弱却坚定。
沈府外围比预想的安静。崔明月显然带走了大部分人手,只留下几个侍卫懒散地巡逻。
"不对劲。"姜沉璧伏在墙头,"太松懈了。"
谢云澜眯眼:"请君入瓮。崔明月猜到我们会再来。"
"那还进去?"
"将计就计。"谢云澜指向西北角,"藏书阁在那个方向。我们兵分两路,你去找资料,我制造动静引开守卫。"
姜沉璧刚要反对,男人己经纵身跃下!他故意弄出声响,几个侍卫立刻追了过去。
姜沉璧咬牙,趁机潜向藏书阁。阁楼半塌,但主体结构完好。推开门,霉味扑面而来。书架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着残页断简。
她点燃火折子,仔细搜寻。突然,墙角一个暗格引起她的注意——格子上刻着梅花标记!
暗格里是本烧焦一半的笔记,扉页写着「沈璃手记」。姜沉璧双手微颤——这是母亲的日记!
快速翻阅,大部分内容己无法辨认。但在最后几页,她找到关键记载:
「七月初七,玥姐托孤。此子身负星陨之体,唯沈氏血脉可制。然萧氏皇族虎视眈眈,欲夺其力。吾将三盏辅灯藏于...」
后面的页数被撕掉了。姜沉璧急得翻找,突然从本子夹层掉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绢布——是沈府与皇陵的地下通道图!图上用朱砂标了个点,旁边写着"灯冢"。
"原来如此..."姜沉璧恍然大悟。母亲将三盏辅灯藏在沈府与皇陵之间的秘密地点!
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声。她急忙藏好绢布冲出藏书阁,只见谢云澜被十余名侍卫围攻,左肩又添新伤。
"这边!"姜沉璧银针出手,解决最近的敌人。两人背靠背站立,西周侍卫越来越多。
"找到什么了?"谢云澜喘着气问。
"灯冢地图。"她低声道,"母亲把辅灯藏在——"
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谢云澜推开姜沉璧,箭矢深深扎入他右腿。远处屋顶上,黑衣女人——教主——冷笑着举起弩箭。
"果然上钩了。"她声音沙哑,"拿下他们!记住,要活的!"
侍卫们一拥而上。姜沉璧扶起谢云澜,且战且退。眼看要被包围,院墙外突然射来一阵箭雨——是赵七带人接应!
"少主!跳墙!"
姜沉璧拖着谢云澜翻出高墙。接应的暗卫立刻撒下铁蒺藜阻挡追兵。众人钻进准备好的马车,疾驰而去。
车厢里,谢云澜因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姜沉璧检查伤势,发现箭头上淬了药——不是毒药,而是麻痹散!
"他们要活捉你..."她握紧那半截银簪,"为了仪式。"
谢云澜在昏迷中皱眉,似乎在抵抗药力。姜沉璧展开从藏书阁带出的绢布,灯冢的位置清晰可见——就在沈府与皇陵之间的地下密室!
"赵七,"她掀开车帘,"能联系上沈砚吗?"
老者摇头:"小将军按计划'被捕'了,现在应该在太子府地牢。"
姜沉璧攥紧绢布。时间所剩无几,弟弟身陷险境,谢云澜伤势加重...但她摸到颈间的绞痕,母亲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沈家的女儿,从不认输。"
"改道太子府。"她沉声道,"该让崔明月自食恶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