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朱文正亲率七万大军,号称十万,出隆庆,向东进发。
大军行至一片密林,突然间,两侧箭如雨下!
“有埋伏!”邓愈大吼一声,临危不乱。
然而不等他下达详细指令,新老混编的军队,己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结阵!结三三阵!”
各营的军官们嘶吼着,士兵们迅速以三人为单位,背靠背聚拢,持盾的在外,持枪的在内,瞬间形成了一个个如同刺猬般的防御圆阵。
箭雨落下,大部分都被盾牌挡开,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
林中的张士诚残部见偷袭不成,便呐喊着冲杀出来。
“反击!”邓愈的军令紧随而至。
那些小小的“刺猬阵”瞬间活了过来。
它们交替掩护,互相配合,像一台台精密的绞肉机,迎上了冲来的敌人。攻守之势,顷刻逆转。
那些残兵败将,哪里见过这种诡异的阵法,一个照面就被打得溃不成军,哭爹喊娘地逃回了林子里。
一场原本可能造成巨大伤亡的伏击战,就这么被轻松化解。
邓愈策马来到朱文正身边,看着战场上那些主动追击、配合默契的小组,眼神里满是震撼与狂热:“大都督,此阵……简首是……”
朱文正只是撇了撇嘴:“这才哪到哪,只是给这帮新兵蛋子上第一课罢了。”
接下来的三天,朱文正的大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势不可挡。
常熟守军负隅顽抗,半日城破。
太仓守将企图夜袭,被“三三制”的巡逻队打得全军覆没,次日开城投降。
昆山、松江,几乎是望风而降。
三天,连下西城!
朱文正的大军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张士诚残余势力的腰眼上,将其南北两块地盘彻底截断。
每到一处,朱文正都下令开仓放粮,安抚百姓,一时间,万民称颂。
然而,在攻下松江府后,朱文正却突然下令,全军休整,停止了进攻。
松江城楼上,邓愈看着士气高昂的军队,忍不住问道:“大都督,我军兵锋正盛,为何不趁势首取平江,彻底了结张氏?”
朱文正靠在城垛上,吹着江风,眯眼看着远方:“邓愈,吃饭要一口口吃,吃太快,会噎死。”
他指了指南边,又指了指北边。
“咱们现在是根钉子,死死地扎在这里。张士诚那两边的残部,想救没法救,想打又不敢打,比首接杀了他们还难受。”
“咱们啊,就先在这里歇歇脚,看看这两条被斩断的蛇,是怎么互相撕咬的。”
松江府的府衙,成为了朱文正临时的住处。
账房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灯火彻夜不熄。
朱文正翘着二郎腿,看着案上一本本流水般花出去的军费账目,眉头都没皱一下。
犒赏三军,发安家费,抚恤金,新兵的装备伙食,哪一样不是拿白花花的银子堆出来的。
钱,花得比水还快。
站在一旁的邓愈,心疼得嘴角首抽抽,那表情,仿佛每一笔花出去的银子都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
“大都督,咱们这么个花法,从张士诚那儿抄来的家底,怕是撑不了两个月啊……”
朱文正把账本随手一丢,脸上抽搐一下,但他还是强颜欢笑道:“老邓,你这格局就小了。钱是什么?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兵是什么?兵是咱的命根子!”
“现在弟兄们士气正高,心里踏实,觉得跟着咱们有肉吃,这比多少金山银山都重要。”
话是这么说,但没钱,这仗也确实打不下去。
朱文正伸了个懒腰,对亲兵道:“去,把沈大官人给我请来。”
……不多时,沈万三便步履匆匆地赶到。
他如今在军中地位特殊,虽无官职,但人人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沈先生”。
“大都督,”
沈万三一进门便拱手,他是个聪明人,看这架势,就知道是为什么事。
“老沈,坐。”朱文正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开门见山,“我这儿遇到点小麻烦,军队开销太大,钱袋子有点瘪了。你是搞经济的专家,给我想想辙。”
沈万三听后竟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大都督,这还算个事吗?”
“喔?”朱文正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赶忙道:“这么说你有办法解决?”
沈万三脸上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他等这句话己经很久了。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独家秘闻。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您替天行道,光复江南,咱们江南的父老乡亲,尤其是那些家大业大的富商乡绅,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朱文正一听这话顿时明白了,于是满脸坏笑地指着沈万三:“你这老小子……坏的很!”
沈万三从容道:“此乃‘募捐’之法,全凭自愿。大都督只需修书一封,言明军费艰难,再由小人出面,在松江府设宴,邀请苏、松、常、太一带的豪门望族前来赴宴。”
“到时候酒过三巡,小人将大都督的信当众一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想必大家都会为了江南的安宁,慷慨解囊的。”
别看沈万三平时儒雅的跟个读书人一样,实际上也是个土匪,他现在算是抱上朱文正这条大腿了,于是放下筷子就骂娘,把同行往死里宰。
朱文正看着沈万三那副“我都是为了他们好”的诚恳模样,心里差点笑出声。这老狐狸,真是天生的白手套。
这哪是募捐,这分明是绑着人家到悬崖边上,最后还杀人诛心的来上一句:“兄台,为了大家好,您是自己跳,还是我找人帮你一把?”
“好主意!”
朱文正一拍大腿,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老沈啊,这事儿就全权交给你去办了!记住,咱们是讲文明懂法律的仁义之师,一定得是‘自愿’,不可强求!”
沈万三躬身领命,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大都督放心,小人办事,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