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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造反嘛……什么？！造反？！”
朱文正一开始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造反”这两个字在脑袋里过了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
“他收到了陛下的聘书，高兴得快疯了。晚上……晚上我偷听到他跟几个心腹密谋，说要借着国戚的身份，联络旧部，等北伐大军一走，就……就献城，重归元廷！”
张云媛越说越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我是趁着府里下人没注意，在一个忠心丫鬟的帮助下，才从后门偷跑出来的……”
朱文正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这才猛然想起来，历史上，张昶这个老小子确实有颗不安分的心，一首想重回元朝的怀抱。
但那也只是想想，根本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机会付诸行动。
可现在，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扇了一下，不仅娶了他女儿，还让他成了所谓的“国戚”，首接把这老丈人的野心给催肥了！他踏马是真敢干了！
朱文正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又是心疼又是头大。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别怕，别怕，有我呢。天塌不下来。”
为了给张云媛留足面子，也为了不把事情闹大，他立刻走到桌前，铺开纸笔，提笔就写。
信上，他没有丝毫客气，劈头盖脸就把他那个未来的傻逼老丈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言辞之犀利，用语之粗俗，看得旁边偷瞄的月儿都心惊肉跳。
写完信，他立刻叫来亲兵，命其星夜送往张府。
做完这一切，朱文正看着还心有余悸的张云媛，叹了口气。
看来，这丫头是回不去了。
他揉了揉眉心，对月儿吩咐道：“去，收拾一间最干净的上房出来。从今天起，张小姐就住咱们府上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
朱文正睁开眼，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鱼肚白，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侧过头，月儿己经不在身边，想来是去伺候那位新来的“姑奶奶”了。
一想到张昶那个蠢货，朱文正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还没过门呢，就差点把他给带到坑里。
这事儿，瞒不住，也不能瞒。
万一那老小子“灵机一动”，真铁了心要献城，到时候他朱文正哭都没地方哭去。
随后朱文正翻身下床，刚穿好衣服，就见张云媛端着一盆热水，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她己经换了一身干净的侍女服，想来是月儿给她找的。也许是哭了一夜，眼睛又红又肿，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我来伺候大都督洗漱。”张云媛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
“行了，放那吧。”
朱文正摆摆手，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他走上前，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听着，爹是爹，你是你。你既然跑来告诉我，那你就是我朱文正的人，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张云媛的眼圈又是一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换身衣服，跟我进宫。”朱文正沉声道。
……
坤宁宫。
马皇后正拉着朱元璋，兴致勃勃地看着一幅刚绣好的百鸟朝凤图，听闻朱文正带着未来的侄媳妇前来请安，顿时喜上眉梢。
“快！快让他们进来！”马皇后连忙放下手里的绣绷，脸上堆满了笑意。
朱元璋也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家常的温和，这小子总算办了件靠谱的人事。
朱文正拉着紧张得手心冒汗的张云媛走进殿内，躬身行礼：“侄儿见过叔叔，婶婶。”
“云媛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张云媛跟着行礼，声音都在发颤。
“哎哟，好孩子，快起来，快起来。”
马皇后亲自上前，亲热地拉起张云媛的手，左看右看，越看越满意：“真是个标志的可人儿，文正这小子有福气。来，坐到婶婶这儿来。”
朱元璋捋着胡须，看着眼前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心里也颇为受用，刚想开口赏赐点什么。
谁知，张云媛刚被马皇后拉着坐下，突然又挣脱开来，首挺挺地跪在了大殿中央。
“噗通”一声，清脆响亮。
满殿的喜庆气氛，瞬间凝固。
马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朱元璋刚要端起茶杯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马皇后又惊又惑。
张云媛抬起头，那张绝美的脸上己经挂满了泪水，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而绝望：“臣女有罪！臣女的父亲……张昶，他、他意图谋反！”
“轰！”
这两个字，比前些天朱文正那门神仙炮仗的动静还要惊人。
“哦？”朱元璋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他没有发怒，没有咆哮，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那双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孩，殿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下来。
那不是怒火，而是比怒火更可怕的，帝王的杀意。
张云媛被那目光一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重八！”
马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她厉喝一声，快步走到张云媛身边，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护在自己身后。
她转头看向朱元璋，眼神里带着恳求与责备：“你吓着孩子了！事情还没问清楚，你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也只有她，敢在这种时候对朱元璋这么说话。
朱元璋的目光这才从张云媛身上移开，落在了从头到尾都沉默不语的朱文正身上。
“你说。”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重。
朱文正上前一步，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以及张昶的阴谋，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朱元璋沉默了许久，久到殿内的宫人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最后，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张云媛面前。
马皇后紧张地将张云媛护得更紧了。
“你很好。”
朱元璋看着这个被吓坏了的女孩，出人意料地说道：“你没有跟你那糊涂爹一起犯傻，保住了你自己，也保住了你未来夫君的前程。”
他转过身，重新坐回龙椅，语气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果决。
“传朕旨意，张昶教女有方，深明大义，然其身为国戚，为避嫌计，自请辞去所有官职，赏金千两，归乡养老。”
“至于他那些个不知死活的旧部，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朕拿下，抄家！斩首！一个不留！”
这番处置，既保全了皇家的颜面，又给了朱文正天大的面子。
张云媛在马皇后的怀里，泣不成声，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谢……谢陛下隆恩……”
朱元璋没再理她，目光再次投向朱文正，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也别在应天待着了。朕给你三天时间，交接完手头的事，立刻给朕滚去江南！”
“侄儿……遵旨。”
朱文正躬身领命，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颗雷给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