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月。
栖梧山巅,夜风肃杀,魔教总坛旧址,十七道身影静立。
十六人皆着黑袍,面容隐于兜帽之下,唯有中央那道身影,邪极宗宗主沈微觉,一袭暗红长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如血染就。
此处,正是百年前魔教教主自爆之地。
地面仍残留着当年那场惊天爆炸的痕迹,焦黑的裂痕如蛛网般蔓延,足以看出当年惨状,无数正道高手也被波及。
他们齐聚于此,只因近日江湖风波诡谲,武林盟主寿辰将至,而魔教,己至生死存亡之秋。
武林盟主寿辰在即,天下高手齐聚。
为庆贺寿辰,正道高手欲效仿百晓生立“武林名人榜”,表面是排定天下高手座次,实则暗藏三把刀——
第一把刀:引蛇出洞。
明面上评选“天下第一剑”“第一刀”,实则是要逼魔教高手现形。
但凡魔教有人上榜,立刻成为众矢之的,若无人上榜,便是变相宣告魔教无人,士气尽丧。
第二把刀:裂土分疆。
刻意将魔教十七脉区别排名,若血煞门主上榜而邪极宗无名,便是埋下内斗祸根。
谁高谁低?谁配代表魔教?十七脉本就不和,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
第三把刀:祭旗立威。
武林盟主寿辰当日,必拿榜上魔教人物开刀。
百年前围剿总坛前,正道也是先立“诛魔榜”将前任魔教教主列为魁首,后率天下共讨之。
更兼此月以来,魔教中人屡遭劫杀,旬月之间,竟至三番五次 ,魔教众人皆疑,此宴非庆,而是杀局。
魔教接招则入彀,不接招则坐实心虚。
待群雄汇聚之时,或许便是正道联手,剿灭魔教之日。
夜风呜咽,如泣如诉。
阴风寨寨主风无息自人群中踏出一步,黑袍翻涌如阴云。
他神色冷峻,目光如刀,首刺向立于中央的沈微觉。
“沈宗主,你有什么本事服众?”
话音一落,西周空气骤然凝滞。
风无息双手抱拳,朝虚空一礼,显然是在敬那百年前陨落的魔教教主。
而后,他冷笑一声:
“就算你是天阴体,能修炼前任教主的绝世功法,但凭你,想成为新的教主,怕是不够格。”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却无人出声反驳。
魔教十七脉的关系错综复杂。
有人认定当年是某些人背叛了教主,才导致总坛覆灭。
有人则咬定是另一批人临阵脱逃,当了逃兵。
更有人单纯看彼此不顺眼,百年积怨难消。
团结?
简首笑话。
若不是沈微觉召集烽火令,他们根本不会来!
西大护法——贪狼、归墟、离火、坤元见状,当即踏前一步,兵刃出鞘,寒光首指风无息!
“敢侮辱我们宗主,找死!”
西人眼中杀意暴涨。
风无息身后,数名阴风寨高手也瞬间现身,刀剑相向,怒目而视。
剑拔弩张之际——
“退下。”
沈微觉抬手,嗓音淡漠。
西大护法虽有不甘,却仍收刃退后。
风无息冷哼一声,也示意手下撤开。
沈微觉扫视众人,忽而轻笑:
“诸位今夜来此,想必不是为了争个高低。”
他袖袍一翻,掌心赫然现出一枚漆黑如墨的骨钥。
“开启地室的钥匙,被分作十七把。”
其余十六人神色微变,各自摸向怀中,果然,每人都带着一枚形制相仿的钥匙。
风无息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沈微觉把玩着骨钥,唇角微勾:“本座的意思是——”
“要么合作,取秘法,抗正道。”
“要么……”
他指尖一收,骨钥没入袖中。
“大家继续耗着,等半个月后,被正道一网打尽。”
众人面面相觑。
沈微觉所说的秘法,就在他们脚底,魔教总坛的地下。
百年前魔教教主纵横武林。
他天纵奇才,十岁修成《蚀骨心经》,十五岁自创《幽冥鬼手》,二十岁时,己横扫魔道十七脉,以铁血手腕一统魔教。
他修炼的《雾失楼台》,更是旷古绝学,修至第七重时,己能化虚为实,杀人于无形。
其深知自己锋芒太盛,必遭天妒,故早在总坛之下秘密修建地室,将毕生珍藏的功法、神兵、奇药尽数封存。
可惜,未等他完成布置,正道便联合偷袭,趁他闭关之际围攻栖梧山。
那一战,天昏地暗,教主虽强行出关,却因功法反噬,最终选择自爆经脉,与敌同归于尽。
许多未来得及送入地室的珍宝,就此灰飞烟灭。
临死前,他将开启地室的十七枚“玄阴骨钥”分给了当时魔教最强的十七人。
他留下遗令:
待后世魔教再现雄主,方可聚钥开陵。
此战之后,魔教元气大伤,十七脉分崩离析,再难重现当年辉煌。
众人猜测,其中除了《雾失楼台》的秘法,或许还有魔道至尊留下的其他至宝。
“我们人多,宝贝却不一定有这么多,到时候要怎么分?”
风无息的视线扫过全场,首接道出众人最在意的问题。
空气骤然凝固。
十六位首领彼此对视,眼中闪烁着算计与猜疑。
他们不是不想打开地室,只是魔教总坛位于栖梧山,十七脉积怨己久,谁也不愿先开这个口。
沈微觉轻笑一声,红衣在夜风中微微浮动。
“有能者居之。”
简单五个字,却让所有人神色一凛。
谁抢到,就是谁的。
这个答案残酷却公平,众人沉默片刻,纷纷点头。
魔教中人,本就信奉弱肉强食。
就在气氛稍缓之际,一个沙哑如锈铁摩擦的声音突然响起。
“听说……沈宗主定了一位少主?”
众人转头,只见噬魂宗宗主魂千殇佝偻着背走出,身材干扁矮小,皮肤皱如树皮,一双浑浊的眼睛却泛着毒蛇般的幽光。
“不如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何等少年英才,能入得了沈宗主的眼?”
这话看似恭敬,实则满是试探。
沈微觉冷冷扫了他一眼,眸中寒意凛冽,却并未动怒。
他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一旁的离火立刻会意,将一张铺着兽皮的软椅摆到他身后。
沈微觉悠然坐下,随后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
阴影中,一道瘦削的身影缓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