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觉还在想着是否要找个掩体靠近,近身杀了对面的狙击手,半晌后察觉到对方似乎己经很久没有行动了。
离开了?
他蹙眉,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看来对方也忙着脱身。
终于摆脱了一条追着咬的疯狗,确认安全之后,沈微觉快速离开此地。
夜风骤冷。
宿殃的指尖还搭在扳机上,狙击镜里的白发杀手己经消失不见。
他本该继续追击,可就在这一瞬——
宿殃眼神一凛,瞬间收枪侧翻,几乎在同一秒,三枚细如牛毛的毒针“嗖”地钉入他原先所在的位置,针尖泛着诡异的银光。
“反应不错,我在暗城这么多年,你的反应速度足以排进前三了。”
一道慵懒带笑的女声从阴影里传来。
宿殃冷冷抬眼,看清了来人。
女人斜倚在生锈的铁架旁,一袭暗红色旗袍开衩至大腿,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唇却艳如血染。
她指尖把玩着一枚银针,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像一条吐信的毒蛇。
鬼夫人。
杀手榜第63位,专精毒杀与暗器,死在她手上的人往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宿殃的视线扫过她指间若隐若现的银针。
鬼夫人的“战绩”,他自然有所耳闻。
三年前东南亚某军阀全家暴毙,去年欧洲某政要在演讲途中突然窒息……全是她的手笔。
“敢坏我的好事,不管你是谁,今晚都要将命留下。”
鬼夫人歪头打量他,红唇微勾。
她是财团雇佣的杀手,但保护的目标并非活人,而是用作交易的武器。
如今接头人死了,她的任务也失败了,自然不会给宿殃什么好脸色。
但一个狙击手在袭杀目标之后居然还傻乎乎的待在这里,可真是有够蠢的。
宿殃没说话,右手缓缓摸向腰后的战术刀。
“不说?”
她轻笑,突然指尖一弹!
嗖——!
银针破空而来,宿殃偏头躲过,针尖擦着发丝划过。
鬼夫人己经欺身而上,旗袍下摆翻飞间,更多毒针从她袖口飞射而出!
宿殃急速后撤,战术刀在掌心翻转,“叮叮叮”连续格挡,针尖与刀刃碰撞迸出细碎火花。
下一秒,宿殃突然暴起!
匕首首取她咽喉,逼得她仓皇后仰,一缕发丝被削断飘落。
她终于收起戏谑,指间银针如暴雨般倾泻——
叮!叮!叮!
金属碰撞声密集如雨,宿殃的短刀舞成一道银幕,所有毒针尽数被挡。
鬼夫人脸色微变,突然甩出藏在鞋跟的刀片,宿殃侧身闪避的刹那,她猛地掷出一枚烟雾弹!
“砰!”
紫色烟雾瞬间弥漫,宿殃屏息后撤,却听见她的笑声渐远:
“小帅哥,我们还会再见的~”
“砰”的爆响中,她甩出钩索枪射向对面楼顶,她纵身一跃,暗红旗袍在夜风中猎猎翻飞,像一道撕裂夜色的血痕。
宿殃眼神一沉,毫不犹豫地跟着跃出!
“疯子!”
鬼夫人回头瞥见那道紧追不舍的身影,艳丽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狰狞。
她猛地按下机关,钩索瞬间收回,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折转方向,朝着另一栋矮楼荡去。
宿殃的战术刀在掌心翻转,寒光一闪——
铮!
钩索的钢缆应声而断!
鬼夫人瞳孔骤缩,身体骤然下坠。
她咬牙甩出袖中暗器,毒针如暴雨般朝着宿殃面门激射而去,同时腰身一拧,硬生生在半空调整姿势,踩着坠落的水管缓冲落地。
这疯子到底哪来的!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难缠。
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宿殃偏头避过毒针,风衣下摆被腐蚀出几个焦黑的孔洞。
他毫不在意地扯开衣扣,纵身从高楼边缘一跃而下,靴底在墙面连踏缓冲,落地时甚至没有多余的声音。
这是特制的鞋底磁吸攀爬模块。
鬼夫人回头一瞥,瞳孔骤缩成针尖大小,宿殃那张冷峻的脸赫然出现在三米开外,连呼吸频率都没乱。
真是见鬼,这人到底哪来的?
不再恋战,鬼夫人可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她当即选择快速撤离。
二人一追一逃。
……
夜色沉沉,暗城的街道依旧潮湿阴冷。
沈微觉慢悠悠地晃在巷子里,指尖勾着一根细长的银链子,漫不经心地绕着玩。
他一边走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仿佛刚才在高楼间与人对狙的惊险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在此之前,他就己经用了香水,柑橘与雪松的淡香瞬间覆盖了硝烟的气息。
虽说普通人闻不出来,也大概率不会注意到那细微的沾染在衣服上的气味,但沈微觉还是决定小心为上。
毕竟在暗城这么一个掏心掏肺的城市,谨慎一点不算坏事。
轰——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整条街的玻璃窗都跟着震了震。
沈微觉脚步一顿,懒洋洋地回头瞥了一眼。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不知是哪里发生了爆炸,又或者说火拼。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他轻飘飘地评价了一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他拎着背包,大摇大摆地走进公寓楼,仿佛只是个夜归的普通青年。
钥匙转动,门锁“咔嗒”一声轻响。
沈微觉推门而入,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远处的火光隐隐映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橘红色光影。
他反手关上门,没开灯,而是先慢悠悠地晃到自己的卧室门前,指尖轻轻抚过门锁的缝隙。
一根不算长的白发还夹在那里,纹丝未动。
没人进来过。
他唇角微勾,这才推门进屋,顺手将背包塞进衣柜暗格,将自己弄脏的衣服丢到一边,就跑去浴室洗澡。
外面的骚动越来越大,叫骂声、人群的惊呼声、消防车的轰鸣……整条街都乱成一团。
看来今晚想睡个好觉是有些难了。
浴室的水汽还未散尽,沈微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
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滑落,洇湿了一片衣领。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壁钟的秒针在咔哒作响。
沈微觉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后颈,忽然意识到什么,动作一顿。
这么吵,宿殃就算睡得再死,也该醒了吧?
沈微觉走到门前,屈指轻叩两下。
“宿殃?”
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敲,力道稍重了些。
“宿殃,你睡了吗?”
依旧一片死寂。
不对劲。
沈微觉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盯着门把手,指腹轻轻过冰凉的金属表面,似乎在衡量着某种无形的界限。
窗外,火光依旧在燃烧,映得他半边脸明明灭灭,那双总是慵懒半阖的眼睛,此刻却幽深得看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