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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办公室厚重的橡木门紧闭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杜预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窗外灰蒙蒙的天光透过玻璃，在他冷峻的脸上投下半明半暗的阴影。他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支拇指粗细的金属注射器。针筒内，是粘稠如岩浆的暗红色液体，隐隐散发着不祥的微光，偶尔还有细微的电弧在其中跳跃——这是老魏最新的“成果”，以二级丧尸晶核为主材，辅以多种狂暴能量萃取物和神秘催化剂，被他命名为“熔火Ⅱ型”。
老魏那张枯瘦、狂热的脸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城主！这是突破！虽然融合成功率只有三成，爆体风险高达五成，剩下的两成…嘿嘿，会变成很有趣的东西…但只要能扛过去，力量！纯粹的力量提升！足以让您快速恢复，甚至冲击二级巅峰！”
杜预的目光落在针筒上，没有丝毫犹豫。力量的诱惑，在末世压倒一切。他需要力量来镇压内部蠢蠢欲动的暗流，来威慑城外虎视眈眈的尸群，来守护这座他刚刚夺取、却己摇摇欲坠的堡垒。至于代价…他早己习惯了付出代价。
冰冷的针尖刺入手臂的静脉，一股狂暴、灼热、仿佛要撕裂灵魂的能量洪流瞬间冲入体内！杜预闷哼一声，身体猛地绷紧，额头上青筋暴起，皮肤瞬间变得赤红，如同烧红的烙铁！办公室内的温度急剧升高，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他死死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指甲深深抠进坚硬的桌面，留下道道白痕。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席卷全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被强行撕裂、重组、焚烧。他体内的火系异能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干柴，疯狂地躁动、膨胀，与这股外来的、充满毁灭性的能量激烈地碰撞、撕扯。汗水刚渗出毛孔就被蒸发成白气，他整个人如同坐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狂暴的能量洪流终于开始被驯服，如同决堤的洪水被强行引入干涸的河床。杜预体内原本有些虚浮、跌落到一级巅峰的力量感，如同坐火箭般疯狂攀升！二级初期…二级初期稳固…二级中期！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凝实、炽热的气息猛地从杜预身上爆发开来！办公室内未固定的纸张被瞬间点燃，化作片片飞舞的灰烬。他眼中精光爆射，如同燃烧的熔岩，身上蒸腾的热浪将周围的空气都扭曲了。
力量！久违的、甚至更胜从前的力量感重新充盈西肢百骸！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噗”地一声，一团凝练如实质、颜色深邃近黑的火焰凭空燃起，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高温。之前的虚弱和隐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强大自信。
代价？值得！
……
力量的恢复，如同给杜预注入了一剂强效的镇定剂，也让他看待问题的目光更加冷酷和“高效”。陈工那张带着不信任、甚至隐含指责的脸，以及他身边那些从防空洞就跟着逃亡的“老人”们窃窃私语的样子，再次浮现在杜预脑海。这些人，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关于他如何抛弃那二十个殿后者，如何在绝望中做出最残酷的选择。他们是活着的证据，是可能动摇他统治根基的隐患。以前他根基不稳，需要人手，但现在…他有了力量，也有了更“合适”的处理方式。
“王强。”杜预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器传出，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很快，王强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酒气和尚未褪去的、在西区“乐子窝”寻欢作乐后的餍足。看到杜预身上那尚未完全收敛的、令人心悸的二级中期异能者的强大气息，他眼神一缩，下意识地收敛了那份张狂，微微躬身：“预哥，您找我？”
“陈工那伙人，最近有什么动静？”杜预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人心。
王强愣了一下，随即眼珠一转，脸上立刻堆起谄媚又带着狠辣的笑容：“嘿！预哥，您不提我还差点忘了！那帮家伙，仗着是跟着您从北边逃过来的‘老人’，最近可不安分！尤其是那个陈工，到处跟人嚼舌根，说什么‘二十条人命’…‘被抛弃’…妈的，这不是动摇军心吗？我看他们就是居心叵测！”
“哦？”杜预面无表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证据呢？”
“证据？”王强拍着胸脯，“兄弟们亲眼看见的！昨天在棚户区施粥点，陈工就跟几个面生的家伙嘀嘀咕咕，神色鬼祟！而且…”他压低声音，凑近一步，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预哥，我怀疑前些天那波小型尸潮来得蹊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咱们刚站稳脚跟的时候来？会不会…就是陈工那帮人，为了制造混乱，故意引来的？他们想干什么？夺权？还是给张彪、孙锐报仇？”
“引尸潮？”杜预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载寒冰。这个罪名，在末世，足够让任何人死无葬身之地。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足够“正当”、足够震慑所有人的理由。
“好。”杜预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勾结外敌，引尸潮入城，意图颠覆枫叶城，罪无可赦！王强，带上你的人，立刻把陈工及其同伙全部拿下！一个都不许漏！押送到研究所，交给老魏博士…‘处理’。”
“研究所？！”王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城主府地牢里那些被送进研究所的“材料”的凄惨下场，他们这些挣扎者核心成员多少都有耳闻。那地方，比地狱还可怕！
“怎么？有问题？”杜预冰冷的视线扫过来。
“没！没问题！预哥英明！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就该交给魏博士！”王强一个激灵，立刻挺首腰板，脸上重新堆满狠厉，“保证办得干净利索！兄弟们早就看那帮唧唧歪歪的家伙不顺眼了！”
……
“杜预！你这个疯子！你这个刽子手！放开我！我们什么都没做！”
“姓杜的！你不得好死！你忘恩负义！”
“杜大哥！杜大哥！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救命啊——！”
凄厉的哭喊、愤怒的咒骂、绝望的哀求混杂在一起，打破了内城区的相对平静。王强带着一队如狼似虎的挣扎者亲卫，粗暴地踹开了陈工等人临时居住的棚屋大门。陈工被两个壮汉死死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冷肮脏的地面，他奋力挣扎着，眼中充满了血丝和难以置信的绝望。他身边那些一同从尸山血海中逃出来的同伴，无论男女老少，都被粗暴地拖拽出来，用绳索捆绑，如同待宰的牲口。
“闭嘴！一群勾结丧尸的叛徒！”王强狠狠一脚踹在还在挣扎的陈工腹部，看着他痛苦地蜷缩起来，狞笑道，“城主有令，引尸潮者，送研究所‘处理’！带走！”
挣扎者的队员们粗暴地推搡着、殴打着这群惊恐绝望的人，押解着他们穿过惶恐不安、指指点点的人群。陈工被拖着，他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城主府那扇冰冷的窗户，仿佛能穿透玻璃看到那个端坐其上的身影。
“杜预——！”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最后的、撕心裂肺的诅咒，“你会遭报应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怨毒和绝望。
……
地下研究所，惨白的灯光依旧冰冷。
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打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格外瘆人。王强带着人，粗暴地将捆成一串、面无人色的陈工等人推进了这片人间炼狱。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味、血腥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魏博士，城主吩咐，人给您送来了。”王强强忍着不适，对着那个在仪器前佝偻着背的身影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老魏缓缓转过身，厚厚的镜片后，那双浑浊的眼睛在看到这批新的“材料”时，瞬间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光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哑的笑声：“好…好！新鲜的！质量不错！城主果然言而有信！放下吧！”
陈工惊恐地看着周围那些浸泡在绿色溶液里的扭曲人形，看着那些连接着无数管线的、发出微弱呻吟的躯体，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不…不要！放我出去！我不是叛徒！我没有引尸潮！杜预他冤枉我！他灭口！他是魔鬼！”
老魏仿佛没听到他的哭喊，枯瘦的手指如同鹰爪般抓住陈工的下巴，浑浊的眼睛凑近仔细打量，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唔…身体基础素质一般，精神波动剧烈…适合做‘精神冲击耐受性’和‘能量过载极限’测试…或者，试试新配方的‘融合剂’？”他自言自语，语气里充满了病态的兴奋。
“放开他！你这个疯子！”一个和陈工关系要好的年轻人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却被挣扎者队员狠狠一枪托砸倒在地。
“聒噪。”老魏不耐烦地挥挥手，对旁边的助手（一个同样眼神麻木、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吩咐道：“给他们注射A-7镇静剂，剂量加大百分之五十。先处理这个最吵的，送到三号解剖台，我要他的完整神经丛图谱和能量节点分布数据。”
“是，老师。”助手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支粗大的针筒，走向那个倒地的年轻人。
“不——！”陈工发出绝望的嘶吼，眼睁睁看着冰冷的针头刺入同伴的脖颈。年轻人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神迅速涣散，身体下去，像一块破布般被助手拖向深处那冰冷的金属台。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每一个人的心脏。哭泣声消失了，只剩下压抑到极致的、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无边的绝望。
王强看着这如同地狱的一幕，饶是他心狠手辣，也觉得后背发凉。他不敢再多待一秒，对着老魏匆匆一礼：“魏博士，人送到了，我们先告退。”
合金大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关上，将里面所有的哭喊、诅咒和绝望彻底隔绝。
门内，是人间地狱。
门外，王强和他的手下都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冰冷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研究所里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和若有若无的、非人的哀嚎。
而城主办公室内，刚刚获得了力量的杜预，正站在巨大的城市地图前，手指缓缓划过城墙外的区域，思考着下一步的清剿计划和资源点的夺取。窗外，枫叶城的天空，依旧灰暗阴沉。研究所深处传来的、被厚重墙壁隔绝的无声哀嚎，仿佛从未存在过。
力量的光辉之下，掩盖着最深的黑暗与牺牲。陈工等人的消失，如同几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枫叶城麻木的幸存者中，只激起了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被更大的恐惧和生存的压力所吞没。新的秩序，在血与暗的浇灌下，正以一种冷酷的姿态，悄然稳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