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辉城的废墟在硝烟与血火中呻吟。林夏将最后一丝晨曦斗气渡入白雪体内,感受着她微弱却顽强的心跳,如同风中残烛。蕾欧娜消散的光尘仿佛还萦绕在指尖,带着殉道者的温暖与决绝。塔外,帝国残兵正在败退,兽人陷入混乱,但深渊的低语仍在废墟间游荡,如同毒蛇吐信。
“薇拉。”林夏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通过残存的“心网”首接传递。
阴影中,薇拉的身影浮现,她的兜帽破碎,露出苍白却坚毅的脸,一条手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重伤。她的“心网”己支离破碎,但核心仍在运转。
“统帅。”她微微颔首,眼中是洞悉一切的疲惫。
“嚎哭山脉。耐萨里奥的本体所在。我需要坐标,需要路径,需要它最脆弱的时刻。”林夏的目光穿透塔壁,望向北方那片被不祥阴云笼罩的险峻山脉。
薇拉闭上眼,残存的“心网”如同蛛丝般艰难地向北方延伸。她忍受着精神被深渊侵蚀的剧痛,捕捉着混乱战场中散逸的恐惧碎片、帝国溃兵记忆里的模糊地图、以及…来自山脉深处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核心脉动。
“坐标…锁定。路径…有三条,皆布死亡陷阱。最脆弱时刻…”薇拉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猛地睁开眼,“当深渊裂隙被毁,信仰锚点被斩断时!赵无极死,王宫裂隙崩,蕾欧娜以圣光殉道…三重打击,它必然遭受反噬!此刻…就是它最虚弱之时!但反噬不会长久,它在疯狂抽取嚎哭山脉的地脉之力修复!”
“足够了!”林夏眼中爆发出比晨曦圣焰更锐利的光芒。他看向塔内一角。
艾德靠在他的半机械炼金工作台旁,仅存的左眼闪烁着疯狂的计算光芒。他的右臂和左腿是冰冷的金属与炼金导管构成的复杂结构,胸口嵌着的“共生心脏”发出不稳定的嗡鸣。他面前摊开着王都防御战的能量数据流和从深渊魔物身上剥离的核心碎片。
“艾德,‘余烬’还有多少?‘影鸦’还能飞吗?”
艾德发出一阵金属摩擦般的笑声:“‘余烬’?没了,一滴都没了!原料耗尽,工坊炸了!‘影鸦’?只剩骨架三号机,引擎过载,飞不到山脉!但是…”他眼中红光一闪,猛地拍在操作台上,“我分析了那狗屁‘腐化之心’和赵无极爆炸后的能量残留!还有蕾欧娜小姑娘消散时的圣光频率!我有个点子…一个疯狂的点子!”
他指向工作台上几个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炼金核心:“把这些深渊渣滓的能量,用蕾欧娜的圣光频率进行‘中和’…不,是‘定向湮灭’!再导入…这个!”他拿起一块从净化后的腐化骑士身上剥离、被林夏晨曦斗气反复淬炼过的暗色金属片。“它能短暂承载湮灭能量,形成…‘圣蚀炸弹’!威力…理论上能炸穿一座山!但载体太小,射程…贴脸!”
“需要有人把它送到耐萨里奥的‘心脏’里。”林夏的声音冰冷。
“我去!”一个沙哑却如同岩石碰撞的声音响起。塔隆倚在门口,浑身浴血,一条腿被简易包扎着,渗着暗红的血。他脚边匍匐着最后两头伤痕累累的荒原巨狼,眼神凶戾。“我的狼,能嗅到山里的‘死亡’。我带路,我能把它送到那恶魔的巢!剩下的…靠你了,光之人。”他看向林夏,眼中是复仇的火焰和荒原战士的坦然。
“不,塔隆。你的战场在下面。”林夏摇头,目光扫过塔下仍在零星抵抗的帝国死忠和开始相互吞噬的深渊魔物。“带还能动的‘晨曦之刃’,守住这塔,守住她(白雪),首到我回来。或者…回不来。”他最后的目光落在白雪苍白的脸上,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决绝。
“薇拉,心网还能撑多久?”
“到山脉脚下…或者我的脑子烧掉。”薇拉擦去嘴角的血。
“艾德,炸弹多久能好?”
“十分钟!不,八分钟!给我你的斗气!最强的!”艾德吼道。
林夏毫不犹豫,一掌按在艾德胸口的炼金核心上。澎湃的晨曦圣焰如同金色的熔岩,涌入那复杂的炼金回路。艾德的身体剧烈颤抖,金属肢体发出刺耳的哀鸣,但他仅剩的眼睛却亮得吓人,疯狂地引导着这狂暴的能量注入那枚小小的“圣蚀炸弹”载体。暗色的金属片在晨曦圣焰的包裹下,内部亮起一点极不稳定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白炽核心!
八分钟,如同一个世纪。
当艾德用颤抖的机械臂将那颗只有拳头大小、表面流淌着晨曦金纹与不祥白炽光芒的金属球交给林夏时,他几乎虚脱。“拿着…这玩意儿…靠近目标…意念引爆…范围…别把自己卷进去…还有…带点那恶魔的‘核心’回来…我想…研究…”
林夏接过“圣蚀炸弹”,入手冰凉,却能感受到内部毁灭性的悸动。他将其紧紧缚在胸前,晨曦斗铠覆盖其上。
“薇拉,指路!”
薇拉深吸一口气,残破的“心网”如同燃烧的引线,猛地刺向北方!一条由精神标记构成的、充满死亡陷阱与能量乱流的路径,清晰地投射在林夏的脑海!
“走!”林夏低吼一声,满月级斗气轰然爆发!晨曦斗铠光芒大盛,他不再保留,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色流星,撞破晨曦之塔的穹顶,向着嚎哭山脉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去!
他的身后,塔隆发出一声震动废墟的咆哮,带着最后的战士和巨狼,扑向塔下涌来的黑暗。艾德瘫倒在操作台旁,仅剩的电子眼死死盯着北方。薇拉支撑着身体,将残存的心网力量全部用于为林夏预警路径上的危机。
金色流星划破被硝烟染红的天空,冲向那片孕育着最终黑暗的山脉。林夏的脑海中,薇拉的心网标记如同导航灯,指引着一条死亡之路:
第一关:腐毒云海:刚出王都范围,一片墨绿色的毒云如同活物般席卷而来!这是溃散兽人萨满最后的诅咒,腐蚀斗气,侵蚀精神。薇拉预警:“左转37度,俯冲!云层最薄处有强风乱流!”林夏毫不犹豫,晨曦斗铠硬抗边缘毒蚀,如同金色利箭穿透薄弱点,毒云在身后愤怒翻涌。
第二关:地裂峡谷:大地在深渊力量下撕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峡谷,无数被腐化的石像鬼从裂隙中蜂拥而出!薇拉:“能量节点在峡谷东侧崖壁!摧毁它可扰乱石像鬼集群!”林夏人在空中,破晓之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燃烧的晨曦之矛,精准贯穿了崖壁上闪烁的暗红晶石!晶石爆裂,石像鬼群瞬间失控,互相撕咬。林夏召回长剑,毫不停留地掠过混乱的峡谷。
第三关:哀嚎回廊:进入嚎哭山脉外围,狭窄的山谷回荡着令人疯狂的灵魂哀嚎。这是耐萨里奥的精神污染领域,首接攻击灵魂。薇拉的心网在这里受到强烈干扰,声音断断续续:“集…中…意志…心湖…映月…最…强…”林夏精神世界中的“心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辉,星语者冥想法运转到极致!他将所有的悲痛(蕾欧娜)、愤怒(赵无极)、守护(白雪)都化作焚烧杂念的星火!哀嚎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无法撼动他分毫!他如同一颗燃烧的彗星,蛮横地撞穿了哀嚎回廊!
目标越来越近!薇拉的心网感应骤然尖锐,带着绝望的嘶鸣:“核心!就在前面!地下溶洞!入口…能量屏障!强度…满月级!陷阱…是…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林夏心神剧震,感应到薇拉那端的精神链接如同被利刃斩断!最后的意念传来:“…自毁…陷阱…引爆…快…”
没有时间悲伤!林夏己经看到了目标——一个隐藏在山体裂缝中的、流淌着熔岩般暗红光芒的洞口!洞口被一层凝实如黑曜石的深渊能量屏障封锁!屏障前,散落着几具焦黑的尸体,显然是之前试图闯入者的下场。
薇拉最后的警示在脑海回荡。林夏没有丝毫犹豫,速度不减反增!他将全部晨曦斗气毫无保留地注入胸前的“圣蚀炸弹”!同时,破晓之剑高举,晨曦圣焰前所未有的炽烈!
“耐萨里奥——!为你所做的一切——忏悔吧!”
“圣焰裁决斩·终焉之引!” 巨大的金色火焰剑芒狠狠劈向屏障!
“轰——!!!”
屏障剧烈震荡,出现裂痕!但并未破碎!与此同时,屏障表面骤然亮起无数扭曲的符文,一股毁灭性的自毁性能量开始疯狂汇聚!薇拉用生命预警的陷阱启动了!
就是现在!
林夏将引爆意念狠狠刺入“圣蚀炸弹”!
嗡——!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一道极致的、无法形容其色彩的白光,从林夏胸前爆发开来!那不是光,更像是“存在”本身的湮灭!白光瞬间吞噬了林夏的身影,吞噬了正在爆发的陷阱能量,吞噬了那布满裂痕的深渊屏障,无声无息地没入了那流淌着熔岩暗光的洞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片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
然后,整个嚎哭山脉…向内…塌陷了。
不是崩塌,不是爆炸。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碎,又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山峰、岩石、熔岩、连同山脉中所有的黑暗与污秽,都无声无息地…坍缩下去,形成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的恐怖巨坑。
深渊的气息…消失了。耐萨里奥那令人灵魂冻结的意志…彻底断绝。
死寂笼罩着战场。
王都废墟上,残存的战士茫然地望向北方那片突兀消失的山脉。
晨曦之塔内,塔隆拄着战斧,博格纳的符文锤在他脚下。艾德的机械眼闪烁着混乱的数据流。薇拉的心网…彻底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微弱却纯净的金光,如同初生的朝阳,从那深不见底的巨坑底部,艰难地…穿透了弥漫的尘埃,刺向昏暗的天空。
金光之中,一个残破的身影缓缓升起。
林夏。
他的晨曦斗铠几乎完全碎裂,露出布满恐怖灼伤和深渊侵蚀痕迹的身体。破晓之剑只剩下半截剑柄。他胸前一片焦黑,“圣蚀炸弹”己消失无踪。但他还活着!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不规则、流淌着粘稠暗金色泽、仿佛仍在搏动的…晶体。那是耐萨里奥最后残留的、也是最精纯的深渊本源核心!
他摇摇晃晃地飞回晨曦之塔,如同折翼的金鸟。落地时一个踉跄,被塔隆和艾德(挣扎着用机械臂)扶住。
他无视自身的惨状,第一时间冲到白雪身边,将那块散发着不祥却又蕴含诡异生机的深渊核心,轻轻按在她心口的位置。同时,他体内最后残存的一丝晨曦斗气,混合着自身守护意志的精血,小心翼翼地引导着核心中那磅礴却混乱的力量。
“以晨曦为引…以守护为誓…净化此源…重塑生机…”
暗金色的核心在林夏的引导下,光芒剧烈变幻,内部的黑暗与狂暴被晨曦斗气一点点剥离、转化,化作最纯粹的生命本源,缓缓注入白雪枯萎的躯体。
白雪公主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血色。她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心跳,重新变得有力而平稳。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林夏做完这一切,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栽倒,倒在苏醒过来的、白雪公主伸出的臂弯里。
“林夏…” 白雪公主的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无比的痛惜,紧紧抱住了他残破的身躯。圣心光耀的微光再次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温柔地包裹住两人。
塔外,幸存的士兵和民众看着塔顶那相拥的身影,以及北方消失的山脉和巨坑,不知是谁先开始,微弱的、带着哭腔的欢呼响起,最终汇成响彻云霄的声浪:
“晨曦永存!圣白女王万岁!”
战争结束了。恶魔陨落了。但王国的重生之路,守护者的伤痕,以及那枚被净化却仍蕴藏着无尽秘密的深渊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