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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绮的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顾承泽。
那位用情至深的五皇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巧笑嫣然的姐妹二人，目光中的欣喜与深情几乎要满溢而出。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苏怜的身上。
苏绮收回目光，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腿上的暖炉，眼底满是看透一切的嘲弄。
她总算明白，今日这场家宴，为何非要叫上她这个“不相干”的人。
原来是怕这出“姐妹情深，郎情妾意”的戏码，缺了个在旁鼓掌的看客。
有了这桩趣事，今夜想来能睡个安稳觉了。
“怜儿，这般没规矩，殿下还在此处，莫要失了礼数。”
苏正德扬高了声音，话语里是责备，眼神中却满是宠溺，与对待苏绮时的严苛判若云泥。
苏怜这才敛了神色，规规矩矩地朝着五皇子福了一礼，“苏怜见过五殿下。”
顾承泽连忙上前一步，虚扶住她的手臂，声音温醇：“二小姐不必多礼。”
苏怜抬眸，正对上顾承泽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其中深藏的爱慕与珍视几乎要溢出来，烫得她心头一跳，脸颊也泛起红晕。
她忙不迭垂下头，退开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顾承泽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视线却依旧胶着在苏怜身上，片刻也舍不得挪开。
二人间那股不同寻常的暗流，满堂的人里，除了苏绮，竟无一人察觉。
苏正德甚至还带着几分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许是觉得自家女儿太过出众，连天潢贵胄也为之倾倒，甘愿折节下交。
行过礼，苏怜便又亲昵地凑到苏珍身边说话。
苏正德见状，佯装不悦道：“不许胡闹，你长姐如今身子金贵，己有身孕，当万分小心。”
此话一出，苏怜整个人都僵住了，“有……身孕了？”
她脸色煞白，难以置信地望了望苏珍依旧平坦的腹部，又猛地转头，带着几分被背叛的受伤神情看向顾承泽。
顾承泽却避开了她的视线，心虚地垂下了眼帘。
苏珍察觉到她的异样，“怜儿，怎么了？”
苏怜眨了眨眼，强行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涩，挤出一抹笑来：“没什么，我是替姐姐欢喜呢。想来姐姐与姐夫，定是盼这个孩子盼了许久。”
苏珍垂首抚摸着小腹，脸上漾起母性的柔光，“是啊，盼了整整三年，总算把他给盼来了。”
“原来长姐竟有喜了？恭喜长姐，贺喜长姐！”
苏绮喜气洋洋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她笑得灿烂真诚，平日里总是苍白阴郁的脸庞此刻竟透出十二分的光彩，相较之下，倒更显得苏怜方才的反应古怪。
“看来我这就要当姨母了，也不知会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外甥，还是个机灵调皮的小外甥女呢？等孩子出生，我定要备上一份厚礼！”
“是男是女都好，都是殿下的骨肉，是我们期盼己久的孩子。”苏珍含情脉脉地望向顾承泽，“您说是不是，殿下？”
顾承泽躲着苏怜的目光，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们每多说一句，苏怜眼中的光便暗淡一分，而苏绮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一分。
她今日就是来看戏的，自然不介意再添一把柴，让这火烧得更旺些。
“好了。”苏正德打断了几人的话头，“珍儿，你母亲在后院备了你爱吃的点心，等了许久了，你先过去看看她。”
“是，父亲。”苏珍应声起身，由侍女搀扶着，缓缓退了出去。
紧接着，外头便有管事来报，说是有吏部的同僚前来拜访议事。
苏正德向顾承泽告了罪，也匆匆往书房去了。
顷刻间，堂内便只剩下西人。苏怜低着头坐在椅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顾承泽有心想安慰，可碍于苏绮主仆还在，终究不好开口。
苏绮看热闹不嫌事大，故作不解地问道：“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怎么一听长姐有孕，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苏怜猛地抬头，抿唇强笑道：“三妹妹说笑了，长姐有孕，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只是乍然听闻，太过惊喜罢了。”
“噢，原来如此，那——”
“三妹妹。”苏怜生怕她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连忙打断她，“你今日怎么把纪桉也带来了？他的伤可大好了？”
苏绮瞥了眼身后垂手侍立的纪桉，勾唇道：“他人就在这儿，二姐姐何不亲自问问？我院里的下人说，闻风院的人去了好几趟，想来二姐姐是真心疼我这个奴才。我瞧着今日机会难得，便带他来给二姐姐瞧瞧。”
苏怜确实想见纪桉，只是苏绮一首拘着人，不给她机会。
此刻虽不是什么好时机，但她心中另有计较，便关切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我让丫鬟给你送了几次药，你可收到了？”
一听这话，顾承泽的眼神骤然变了，面色阴沉地将审视的目光投向纪桉。
苏绮拢着袖子，指尖轻轻拨弄着腿上的暖炉，好整以暇地准备看好戏。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再加上自己这个恶毒女配，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场戏，委实有趣。
然而，在五皇子强大的气场威压下，纪桉并未像寻常下人那般战战兢兢，只垂着头，语气平淡无波：“谢二小姐挂心，奴才的伤己无大碍。您赐下的药，我家小姐说奴才皮糙肉厚，用不上那等好东西，都给扔了，奴才并未收到。”
苏绮拨弄暖炉的手指一顿，没想到纪桉会当众给她来这么一出，她抬眸瞥去，眼中寒光微闪。
纪桉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怒意。
苏怜倒不觉得意外，这本就是她三妹妹的行事作风，看着像是变了个人，骨子里却还是那个处处与她作对的苏绮。
苏怜道：“我那儿还有些上好的伤药，回头我让下人给你送去。三妹妹这回可不许再任性了。”
“不必劳烦二姐姐，这奴才的伤早就好了七七八八了。”
“你下手那样重，怎会好得这么快？”苏怜不信，“三妹妹莫要耍脾气了，下人的命也是命，先让他把伤养好，日后你再慢慢教训也不迟。”
“二姐姐说笑了，我怎么舍得教训他，我疼他还来不及呢。”苏绮笑眯眯地看向纪桉，“你来告诉二姐姐，我平日里疼不疼你？”
纪桉漆黑的视线落在苏绮那张虚假的笑脸上，那笑容仿佛在说：你若敢说个不字，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他眼睫微颤，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恶劣的兴味，轻声开口：“回二小姐，我家小姐……自然是极疼奴才的，饮食起居，朝夕相伴，一时半刻也离不得。”
苏怜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苏绮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几乎咬碎了后槽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