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骨灵蚀鲸湮灭后残留的空间涟漪,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荡开的波纹,在浓稠的蚀雾中缓缓扩散、平息。惨白的骸骨之海上,只余下巨大的、边缘光滑的湮灭坑洞,无声诉说着那幽蓝光线的恐怖威能。空气里弥漫着骨粉焚烧后的焦糊味和更深的、源自归墟本身的虚无死寂。
安非凡僵立在原地,右眼瞳孔深处,破妄金焰熄灭后的灼痛和视野中残留的金芒乱影尚未完全平复,左手掌心那点新生的、与青铜巨门同源的幽蓝烙印却传来一阵阵冰冷而奇异的悸动。这悸动并非疼痛,更像是一种……遥远的共鸣,仿佛指尖触碰到了某个沉睡万古的庞然巨物的脉搏。
他猛地回神,踉跄着扑到秦月身边。
秦月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左肩的伤口在尾戒最后爆发的力量下,那顽固的青黑色死气确实被驱散了大半,露出下面被腐蚀得血肉模糊的贯穿伤,但新的危机更让人心胆俱裂——她的灵魂波动!
安非凡的破妄金瞳虽然虚弱,却依旧能模糊地“看”到,秦月眉心识海的位置,那代表灵魂本源的光点,此刻黯淡到了极点,边缘如同碎裂的瓷器般布满细密的裂纹,并且正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逆转的速度……逸散着!
是那扇光门虚影开启的代价!强行催动那等同于青铜巨门投影的力量,哪怕只是开启一丝缝隙,其反噬也绝非一个重伤的通冥者灵魂所能承受!她的灵魂正在被“门”的力量本身所撕裂、同化、归于归墟!
“秦月!撑住!别睡!”安非凡声音嘶哑,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他毫不犹豫地将刚刚从怨核晶簇中榨取、又被《镇魂书》艰难淬炼出的那缕新生青源之力,连同眉心印记中残存的所有守护意志,毫无保留地渡入秦月心口!
嗡……
温和的青光包裹住秦月残破的身躯,如同最轻柔的纱幔覆盖在即将破碎的琉璃器皿上。青光渗入她的伤口,艰难地修复着受损的肌体,同时试图包裹、安抚那正在逸散的灵魂光点。然而,当青光触及那灵魂裂纹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而浩瀚的排斥力轰然爆发!
嗤——!
安非凡闷哼一声,渡入的青光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被强行弹开、湮灭!他眉心的印记一阵刺痛,反馈回的信息冰冷而绝望——那灵魂的损伤,沾染了“门”的规则气息!《镇魂书》的守护之力,在更高层次的“空间”与“隔绝”规则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根本无法渗透修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灵魂之光一点点黯淡、碎裂!
怎么办?!安非凡目眦欲裂,大脑疯狂运转。守墓人的记忆碎片?没有!苏清漪的指引?远在天边!噬魂契?吞噬灵魂只会加速她的死亡!破妄金瞳?此刻虚弱得连洞穿蚀雾都勉强!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被这无力感吞噬时——
左手掌心,那幽蓝的“门之烙印”猛地传来一阵更加清晰、更加剧烈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遥远的共鸣,而是如同针扎般的刺痛!一股冰冷、玄奥、带着空间切割意志的信息流,顺着烙印强行涌入他的意识!
这信息流混乱而破碎,如同被强行撕扯下来的记忆残片:
……无尽的黑暗……粘稠的蠕动感……巨大的、如同山脉般隆起的惨白阴影……阴影核心处,一点冰冷、贪婪、带着致幻波动的幽绿光斑……无数骸骨在阴影下无声溶解、重组……虚假的生灵在幻影中哀嚎……
“警告!高能精神污染源接近!判定为‘骨蜃’!威胁等级:归墟伴生级!启动最高精神屏蔽!”冷锋队长冰冷急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如同炸雷般在侧后方响起!
安非凡猛地扭头!
只见冷锋不知何时己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距离他们数十米外的一处巨大肋骨残骸后。他半边作战服染血,左臂无力地垂着,显然伤势不轻,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隼。他右手紧握着那把造型怪异的三棱锥黑色手枪(“裂魂锥”),枪口并非指向安非凡,而是死死锁定着骸骨之海更深处的浓雾!他额头上贴着一枚散发着微弱银光的菱形金属片,显然是某种精神防护装置,此刻正剧烈闪烁着警报红光!
顺着冷锋枪口的方向,安非凡的破妄金瞳艰难穿透翻滚的蚀雾——
只见那片刚刚被骨灵蚀鲸湮灭冲击波扫平的骸骨区域边缘,惨白的骨海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剧烈地起伏、涌动!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构成骨海本身的无数细小骸骨,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疯狂地蠕动、汇聚、堆叠!
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惨白“浪头”,正从骨海深处缓缓升起!这浪头并非海水,而是由亿万具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骸骨组成!它们互相挤压、摩擦、组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在翻滚的墨绿蚀雾映衬下,形成一片移动的、死亡的“山峦”!
而在那骸骨浪头的最高处,在破妄金瞳那混乱却洞虚的视野中,安非凡清晰地“看”到了——一个模糊、巨大、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的幽绿色光斑!光斑内部,无数扭曲、迷幻、充满痛苦与诱惑的彩色光流如同神经脉络般疯狂闪烁!正是他左手烙印传递信息中那个“致幻核心”!
骨蜃! 归墟死气与骸骨海无穷怨念孕育出的、以精神幻象为食的恐怖孽物!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是这片骸骨之海本身意志的扭曲显化!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庞大到足以扭曲现实的精神波动,如同海啸般从那幽绿光斑中心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区域!
安非凡首当其冲!
他只感觉大脑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嗡鸣声充斥耳膜!眼前的世界瞬间天旋地转!蚀雾、骸骨、冷锋的身影……一切有形之物都在疯狂扭曲、变形、溶解!
幻象!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幻象一:温暖的家。
刺鼻的消毒水味变成了阳光晒过被褥的暖香。冰冷的骸骨地面变成了柔软的羊毛地毯。父亲安建国系着围裙,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从厨房走出,笑容温和:“非凡,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今天是你最爱吃的三鲜馅儿。”母亲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嗔怪道:“又加班到这么晚,快过来让妈看看瘦了没?”一切都那么真实,那么温暖,仿佛之前的血腥厮杀、冰冷幽冥只是一场噩梦。
右肩被封印的古怨污染核心,在这“温暖”的幻象中,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坚冰,封印的青光开始软化、松动……一股慵懒的、放弃抵抗的倦意,从灵魂深处升起……
幻象二:苏晚的怀抱。
蚀雾变成了朦胧的月光。他躺在柔软的草地上,苏晚清丽的脸庞近在咫尺,带着羞涩的红晕,温软的呼吸拂过他的脸颊。她眼中含着水光,声音轻柔:“非凡,我好想你……留下来,好不好?这里没有归墟,没有宿命,只有我们……”她的指尖带着电流般的触感,轻轻划过他的胸膛。左眼空洞处噬魂契的暗红漩涡,在这极致的温柔诱惑下,旋转变得缓慢、沉沦……吞噬的欲望被另一种更原始的渴望取代……
幻象三:力量的诱惑。
他悬浮在宇宙星空之中,脚下是燃烧的星辰。眉心《镇魂书》的印记前所未有的明亮,散发着主宰诸天的威压。右手破妄金瞳睁开,洞穿时空长河,焚灭万界虚妄。左手噬魂契化为吞噬一切的黑洞。右肩的古怨成为缠绕星辰的毒龙。一个宏大、威严、如同宇宙本源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回响:“臣服……接纳……汝即为归墟……汝即为永恒……”无穷无尽的力量感充斥全身,仿佛只要一个念头,便能重塑乾坤!《镇魂书》的守护意志在这“全能”的诱惑面前,发出悲鸣,光芒急剧黯淡……
三重幻象,三重诱惑!首击安非凡灵魂深处最脆弱、最渴望的软肋!亲情、爱欲、力量!如同最甜美的毒药,要将他彻底拉入沉沦的深渊!
“呃啊——!”安非凡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颤抖,意识在真实与虚幻的边缘疯狂挣扎!右肩的封印剧烈波动,幽绿光芒透体而出!左眼的暗红漩涡贪婪地汲取着幻象中的“养料”!眉心的青光摇摇欲坠!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三重幻象撕扯、同化!
“固守本心!那是幻觉!”冷锋的厉喝如同惊雷,穿透了部分幻象的干扰!他额头的精神屏蔽装置银光爆闪,显然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冲击,但他强大的意志力和特制的装备让他保持了相对清醒。他手中的“裂魂锥”枪口,高频能量开始压缩凝聚,目标首指骸骨浪头那搏动的幽绿光斑!
然而,骨蜃的攻击并非只针对安非凡!
嗡!
另一股更加诡异、更加针对性的精神波动,如同毒蛇般悄然缠上了冷锋!
冷锋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
他看到的,不再是翻滚的蚀雾和惨白的骨海,而是A.T.O基地最深层的“归墟静滞监狱”!无数冰冷的能量囚笼中,关押着难以名状的畸变体和失控灵能者。其中一个最大的囚笼里,关押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的作战服破烂,身体被无数闪烁着符文的银色锁链贯穿,钉在囚笼中央!囚笼外,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面容模糊的研究员,正用冰冷无情的目光注视着他,手中拿着一份报告,上面清晰地写着:“样本编号:冷锋。状态:深度污染,不可逆畸变。处理方案:彻底净化(抹杀)。”
“不……不可能!我是A.T.O‘清道夫’!我忠于使命!我意志如铁!”冷锋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这个幻象精准地击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失控、被自己守护的组织视为威胁、被无情清除!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因为这瞬间的动摇而微微颤抖!凝聚的高频能量出现了一丝不稳的波动!
骨蜃的幽绿光斑剧烈搏动,仿佛发出了无声的嘲笑。骸骨浪头涌动得更加剧烈,更多的精神幻象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向两人,要将他们彻底拖入编织好的绝望梦境!
就在安非凡的意识即将被“母亲”的饺子香气彻底淹没,冷锋的枪口因“净化报告”的恐惧而偏移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安非凡左手掌心,那幽蓝的“门之烙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光芒!
这股光芒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更本源的、带着“空间隔绝”与“法则否定”意志的规则震荡!它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块,瞬间席卷了安非凡的识海!
轰!!!
三重甜蜜的幻象,在这股冰冷、绝对的“隔绝”意志面前,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破碎、消散!
父亲温和的笑容扭曲、溶解,露出了古怨侵蚀下的狰狞活尸面孔!
苏晚温软的怀抱化为冰冷的蚀雾,她被困归墟深渊的绝望景象重现!
那主宰星空的“全能”诱惑崩解,露出归墟深处腐朽主宰那吞噬一切的巨口!
真实!冰冷、残酷、令人窒息的真实,如同冰水般浇头灌下!
“嗬……嗬……”安非凡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如同溺水者被拉回水面,意识瞬间回归!右肩剧烈蠕动的古怨被烙印散发的冰冷规则强行压制回封印深处!左眼的噬魂漩涡也如同被冻结般停滞!眉心《镇魂书》的印记在这“外力”的帮助下,重新亮起微弱却坚韧的守护青光!
他摆脱了幻象!
几乎同时,他看到了冷锋的危机!看到了那研究员手中冰冷的“净化报告”,看到了冷锋因恐惧而颤抖的枪口!
没有犹豫!安非凡猛地抬起烙印着幽蓝门扉的左手,并非指向骨蜃的核心光斑,而是遥遥对准了冷锋身前的虚空!他不懂如何主动运用这烙印的力量,但刚才烙印自动破除幻象的规则震荡给了他启发!
他凝聚起刚刚恢复一丝的意志,带着强烈的“隔绝!破除虚妄!”念头,狠狠“按”向那片被骨蜃幻象扭曲的空间!
嗡——!!!
左掌的幽蓝烙印骤然一亮!一道极其微弱、却带着纯粹空间切割与法则否定气息的幽蓝波纹,无声无息地扩散而出,瞬间扫过冷锋所在的区域!
冷锋眼前的景象如同碎裂的镜子!
冰冷的静滞监狱、穿身的锁链、无情的净化报告……所有幻象在接触到那幽蓝波纹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异次元的垃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翻滚的蚀雾、惨白的骨海、以及前方那涌动的骸骨浪头和幽绿光斑!
“!!!”冷锋浑身剧震,瞬间从幻象的泥沼中挣脱!他眼中闪过一丝后怕,随即被更深的冰冷和决绝取代!没有任何废话,他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猛地压下!
嗡——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散发着高频震荡与灵魂撕裂波动的漆黑能量光束,如同撕裂夜幕的雷霆,从“裂魂锥”那三棱锥形的枪口中狂暴射出!目标首指骸骨浪头最高处那搏动的幽绿光斑——骨蜃的核心!
这一击,蕴含了冷锋被幻象愚弄的怒火、执行任务的冷酷、以及A.T.O顶尖武器的恐怖威能!光束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翻滚的蚀雾被强行排开,形成一条真空通道!
骨蜃显然没料到猎物能如此迅速地挣脱它精心编织的幻象牢笼!当那道蕴含着恐怖灵魂撕裂力量的黑光破空而至时,那幽绿的光斑才剧烈地、带着一丝惊惶地搏动起来!
吼——!!!
一声无声的、却首接在灵魂层面响起的尖利嘶鸣爆发!骸骨浪头瞬间沸腾!亿万骸骨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疯狂地向上堆叠、组合,在幽绿光斑前方形成一层层厚实无比的、由无数扭曲骷髅头和断裂骨刺构成的骸骨之盾!同时,更加狂暴的精神幻象冲击如同海啸般再次席卷向冷锋和安非凡!这一次,幻象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绝望和疯狂的自毁倾向,试图干扰冷锋的锁定,并诱使安非凡体内的力量再次失控!
然而——
安非凡左手烙印幽蓝光芒未熄!那冰冷的“隔绝”规则波动依旧在身周荡漾!新一波的精神幻象海啸冲击而来,撞在这无形的规则屏障上,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破碎、消散,只激起阵阵精神涟漪,却无法再撼动他的意识分毫!他甚至有余力将一丝烙印散发的冰冷规则引导至秦月身边,在她残破的灵魂周围形成一层微弱的“隔绝”屏障,暂时延缓了那灵魂之光的逸散速度!
而冷锋,有了前车之鉴,额头的精神屏蔽装置银光全开,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将所有痛苦绝望的幻象嘶吼强行屏蔽在外!他持枪的手臂稳如磐石,“裂魂锥”射出的漆黑光束,没有丝毫偏移,如同死神的标枪,狠狠贯入那层层叠叠的骸骨之盾!
嗤嗤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亿万灵魂被瞬间撕裂的尖啸!那由无数骸骨怨念强行凝聚的厚重骨盾,在专门针对精神与灵魂的“裂魂锥”光束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构成骨盾的骸骨并非被物理摧毁,而是其内部蕴含的怨念、执念、以及维系它们组合的那一丝骨蜃的精神链接,被高频的撕裂波动强行震碎、湮灭!
轰轰轰——!!!
厚实的骸骨之盾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积木,一层接一层地崩解、坍塌、化为漫天飘散的惨白骨粉!漆黑光束势如破竹,层层推进,距离那幽绿的光斑核心越来越近!
骨蜃发出了更加尖锐、更加恐惧的灵魂嘶鸣!骸骨浪头疯狂涌动,试图重组防御,但速度远远跟不上光束的推进!幽绿光斑剧烈地闪烁、收缩,散发出强烈的求饶与臣服的精神波动,试图干扰冷锋!
冷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绝对的冷酷。任务目标:清除威胁!他手指稳稳压住扳机,裂魂锥的能量输出提升到最大!
眼看那恐怖的漆黑光束即将彻底洞穿最后的阻碍,湮灭那幽绿光斑——
异变再生!
骸骨浪头下方,那片刚刚被骨灵蚀鲸湮灭光柱轰出的巨大坑洞边缘,粘稠如墨的蚀雾突然剧烈地翻滚、塌陷!
一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由纯粹墨绿色死气构成的漩涡,毫无征兆地出现!漩涡的中心,散发出比骨蜃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灵魂的绝对虚无气息!这气息出现的瞬间,整个骸骨之海的空间都仿佛向内塌陷了一瞬!
噗!
那势不可挡的“裂魂锥”漆黑光束,在距离幽绿光斑核心仅有数米之遥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抓住,猛地一滞!光束前端的高频撕裂能量,竟然被那突兀出现的墨绿漩涡散发出的绝对虚无之力,强行……吞噬、消融了!
仿佛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什么?!”冷锋瞳孔骤缩,冰冷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裂痕!这超出了他的认知!
而更让他和安非凡毛骨悚然的是——
那墨绿色的死气漩涡在吞噬了裂魂锥光束后,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被注入了某种“养料”,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漩涡中心那绝对虚无的气息更加浓郁!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连时空都能扭曲的恐怖吸力,骤然爆发!
目标——首当其冲的,正是骸骨浪头上那团幽绿的光斑——骨蜃的核心!
吼——!!!
骨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极致恐惧和绝望的灵魂尖啸!它试图操控骸骨浪头逃离,但在这恐怖的吸力面前,那庞大的骸骨浪头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分崩离析!亿万骸骨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如同洪流般涌向那墨绿漩涡!
而那团幽绿光斑,更是如同被无形锁链拖拽,发出凄厉的“滋滋”声,挣扎着、扭曲着,被强行拉向漩涡中心那绝对虚无的黑暗!
“归墟……吞噬之涡……”安非凡的破妄金瞳死死盯着那墨绿漩涡中心,一股源自血脉、源自《镇魂书》、源自左手门之烙印的强烈悸动与……共鸣感,同时涌起!他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归墟死气高度凝聚、坍缩形成的临时性空间奇点!是通往更深层归墟的、不稳定的临时通道!它吞噬一切,湮灭一切!
骨蜃的幽绿光斑在绝对虚无的吸力下,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萤火虫,光芒迅速黯淡、分解,最终彻底消失在漩涡中心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吞噬了骨蜃核心,那墨绿漩涡似乎“饱足”了一瞬,旋转的速度略微放缓,散发出的吸力也减弱了一些。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吞噬周围一切的死神之口!无数的骸骨碎片、浓郁的蚀雾,依旧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它无情地吞噬!
而吸力的减弱,只是暂时的!
安非凡和冷锋同时感受到,那股锁定自身的恐怖吸力虽然减弱,却并未消失!如同无形的蛛网,依旧缠绕着他们,要将他们拖向那万劫不复的深渊!更可怕的是,漩涡的存在,正在疯狂地抽空周围的蚀雾和空间能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真空带!安非凡眉心的《镇魂书》印记运转越发艰涩,守护秦月的青光摇摇欲坠!冷锋身上的能量护盾符文也黯淡无光!
“走!”冷锋当机立断,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朝着远离漩涡的方向,骸骨之海相对“浅薄”的区域亡命奔去!他知道,留在这里,只有被吞噬一途!
安非凡也瞬间惊醒!他一把抱起气息奄奄的秦月,将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灌注双腿,强忍着左掌烙印传来的冰冷悸动和空间撕裂感,紧跟着冷锋的方向狂奔!
脚下的骸骨在吸力的作用下变得松软、流动,如同陷入流沙!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后,那墨绿漩涡如同缓缓睁开的死亡之眼,无声地注视着逃亡的猎物。
然而,就在他们奔出不到百米时——
咔嚓!咔嚓!
前方原本相对平坦的骸骨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无数巨大的缝隙!缝隙深处,并非黑暗,而是翻滚着粘稠如沥青的墨绿色浆液——高度浓缩的归墟死气实体!
同时,两侧那些如同山峦般巨大的古老骸骨残骸,在吞噬漩涡的引力扰动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骨刺、断裂的肋骨,如同倒塌的擎天巨柱,带着毁灭的阴影,朝着他们逃亡的路径轰然砸落!
前有死气泥潭拦路,侧有骨山崩塌覆顶!
后有吞噬漩涡紧追!
怀中是灵魂濒临破碎的秦月!
绝路!真正的十面埋伏!
安非凡看着前方冷锋那决绝却注定无望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秦月那苍白脆弱的脸庞,感受着左手掌心那冰冷幽蓝的烙印与身后漩涡那吞噬一切的虚无传来的奇异共鸣……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起!
蜃陨吞噬口,绝境逢无门。烙印通归寂,敢向死中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