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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脸朝下，嘴唇甚至啃到了一簇带着夜露的、微苦的杂草。“呸！呸！” 平时早就破口大骂了，但此刻，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压过了怒火。那青草汁液苦涩、带着泥土腥味的冰凉触感，无比真实地在舌尖炸开。
真实……？
这个念头像根针，猛地刺穿了混沌的大脑。我触电般回头望向那栋吞噬一切的小区——
“真见鬼了！！！”
一声嘶哑的狂吼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只见那扇刚刚被我砸碎的窗户黑洞洞地张着嘴，而就在它上方，楼道里那盏老旧的感应灯，正幽幽地亮着昏黄的光！ 那光微弱得像鬼火，却足以将恐惧重新点燃——来电了？！就在我跳出来之后？！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戏弄的愤怒让我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分不清是劫后余生的狂跳，还是新一波恐惧的预兆。
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我弯腰捡起滚落在一旁的不锈钢保温壶。冰凉的杯身入手，竟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心感。指腹着被砸得微微凹陷的壶底，拧了拧盖子，我忍不住低声嘟囔：“…还没漏水…这谁家产的？看不清，但真顶用啊……” 语气里混杂着后怕和一丝扭曲的感激。
目光再次扫过那扇破碎的窗户，昏黄的光线映照着锯齿状的玻璃边缘，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上后脑勺。我打了个哆嗦，不知道是因为夜风的凉意，还是那灯光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忽然一种肉疼从心里传来，旧背包，算了不要了。
“走！” 我咬紧牙关，强迫自己转身，把破碎的窗口甩在身后，紧紧攥着保温壶，像攥着唯一的救命稻草，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小区门口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神经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西处扫视：灌木丛的阴影、路灯下扭曲的树影、远处模糊的建筑轮廓……大脑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噩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阴风、保安室的黑暗、包子铺的灯光……
——回头！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我猛地扭过头！
没有风。
只有死寂的夜，和远处路灯投下的一片片凝固的光斑。预想中那股刺骨的阴风，并未出现。
心头的疑虑更重了。走到小区门口，目光第一时间投向保安室的小窗——
果然！ 里面漆黑一片，连值班人员常开的那盏小台灯都没亮。
“嗯……”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哼，心脏沉了沉。与“剧本”雷同。
一种验证般的偏执感攫住了我。我停下脚步，手有些发抖地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一根皱巴巴、几乎弯成九十度的香烟。打火机“咔哒”了好几下，才在夜风中勉强点燃。狠狠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试图压下那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跳。右手，则把保温壶的壶柄攥得更紧了，指节发白。
视线转向记忆中包子铺的方向。
……乌黑乌黑一片。
招牌没亮，卷闸门紧闭，连平时蒸笼散发的热气都消失了。
不对！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我一定还在做梦！那个该死的循环里！
恐慌让我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屏幕刺眼的光在黑暗中亮起——
3:21。
“呼……” 一口长长的浊气混着烟圈吐了出来，紧绷的肩膀瞬间垮塌了一点。时间在走……搬走了……对的…… 罗辑似乎暂时说服了自己。
目光投向马路对面，通往北边地铁站的那个红绿灯路口。绿灯？红灯？记忆中那个“剧本”里的细节开始模糊。
“继续……前面……会有……” 我像个强迫症患者，低声复诵着“噩梦”里的路标，试图再次验证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再次迈开脚步，神经质地左右巡视。夜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真是邪门了……” 我忍不住低声咒骂，带着一丝困惑和莫名的烦躁，“这剧情不对啊……说好的阴风呢？”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右手紧握的保温壶上，一个荒诞又带着点希望的念头冒了出来：“难道……是因为这杯？它不敢出来了？我这是……捡到神器了？”
越看这伤痕累累的保温壶越顺眼，仿佛它真的散发着某种驱邪的光环。我把它抓得更紧，几乎要嵌进肉里，脚步也变得鬼祟起来，像在防备一个看不见的敌人。
终于蹭到了红绿灯口。
——绿灯！
刺眼的绿色光芒在空旷的十字路口稳定地亮着。
“意外啊……” 我愣住了，脚步迟疑。“咋和‘梦里’不一样？难道那个是‘假’梦？可楼梯里……”“绿灯亮，请注意安全，”好听的电子音打醒了我 混乱的困惑和自我怀疑。“我去……我不会真有……精神病了吧？” 低声的嘀咕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路上一辆车的影子都没有，趁着绿灯，我几乎是跑着穿过了马路。当双脚终于踏上对面的人行道，一种短暂的、虚幻的安全感才涌了上来。
“安全了……” 我大口喘息着，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转身，顺着熟悉的路线，踏上几级台阶，拐进通往地铁入口的拐角。
就在身体完成转弯，视线投向地铁入口的瞬间——
嗡！
一股比楼道里被扼住喉咙时更加诡异、更加阴寒、更加纯粹的无名惊恐，如同冰冷的液态氮，毫无征兆地从头顶浇灌而下，瞬间浸透了西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抓着保温壶的手抖得像帕金森病人。视线如同生锈的齿轮，一寸寸、极其艰难地抬起，聚焦在前方——
地铁入口呢？！
没有熟悉的向下台阶，没有明亮的灯光，没有那个巨大的“M”标志。
只有一堵白花花的水泥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