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宾楼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将"宾至如归"的匾额映得忽明忽暗。柳红攥着抹布的指节发白,听着伙计传来宫里的消息,突然将抹布狠狠摔在八仙桌上。瓷碗被震得跳起,酒液顺着木纹蜿蜒成河,在烛火下泛着暗红的光。
"永琪娶知画己经是小燕子心里的伤疤,紫薇还往伤口上撒盐!"柳红一脚踢开凳子,铜环撞击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她在学士府和尔康你侬我侬,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轮到小燕子就只会讲大道理?真该让她尝尝被人分走丈夫的滋味!"
柳青擦拭着酒壶的动作顿住,目光扫过坐在角落的金锁。她正低头绣着虎头鞋,针脚细密得惊人——那是为她和柳青未出世的孩子准备的。"金锁,"柳青将酒壶重重搁在柜台上,檀木柜台发出闷响,"你跟着紫薇从济南到京城,主仆情分我们都懂。可小燕子也是在大杂院和我们一起摸爬滚打长大的,亲妹妹也不过如此!"
金锁的银针在指尖微微颤抖,绣布上的金线晃得她眼眶发酸。她想起初入宫时,小燕子护着紫薇与容嬷嬷对峙的模样;想起在逃亡路上,小燕子把最后一块干粮塞进紫薇手里的场景。可不知何时起,紫薇看小燕子的眼神变了,变得像宫里那些挑剔的主子打量下人。
"自从紫薇成了格格,小燕子就变了。"柳红抓起酒坛猛灌一口,辛辣的酒液呛得她眼眶发红,"从前她爬树掏鸟窝都要拉着我们,现在却连笑都要算着角度!"她突然将酒坛砸在地上,陶片迸溅的脆响惊得食客纷纷侧目,"什么皇家规矩,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枷锁!"
柳青转向金锁,声音冷得像淬了冰:"你若还念着主仆情分,非要站在紫薇那边,咱们这日子也不必过了。"他看着妻子惊愕的表情,胸口泛起钝痛,却还是硬着心肠说下去,"孩子我和柳红会养,你只管回学士府当你的金主子。"
金锁猛地抬头,泪水终于决堤。绣布从膝头滑落,露出里面藏着的褪色帕子——那是小燕子在她出嫁时偷偷塞给她的,边角还绣着歪歪扭扭的"百年好合"。"我没有!"她突然冲上前抓住柳青的衣袖,"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小燕子!她现在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我能做什么?"
柳红看着金锁颤抖的肩膀,想起小时候她们挤在同一张草席上,发誓要一辈子相互照应。她重重叹了口气,将妹妹般的金锁搂进怀里:"咱们不能再让小燕子一个人扛着。明儿我就进宫,就算闯了天子宫门,也要把那个活蹦乱跳的小燕子找回来!"
此时,会宾楼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伙计急匆匆跑进来:"不好了!景阳宫传出消息,五福晋在老佛爷寿宴上晕倒,太医说是积劳成疾......"话音未落,柳红己抄起门边的长剑,柳青踢开后门的木闩,金锁顾不上拾起绣布,三人冲进夜色。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把小燕子带出这座吃人的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