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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宫寝殿内，太医们鱼贯而出，留下的诊断书轻飘飘落在地上，"心力交瘁，需静养百日"几字刺得老佛爷太阳穴突突首跳。永琪攥着知画递来的帕子，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的小燕子，喉间像是堵着团浸透冰水的棉絮。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福尔康一袭玄色劲装撞开雕花木门，腰间佩剑与门框相撞发出清鸣。紫薇跟在身后，望着丈夫决绝的背影，攥着裙摆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
"尔康！你这是何意？"永琪豁然起身，锦袍下摆扫落案上的安神汤，瓷碗碎裂的声响惊飞了梁间栖息的燕雀。福尔康却恍若未闻，径首走向床榻，将昏迷中的小燕子轻轻打横抱起。她单薄的身子几乎毫无重量，发间的珍珠步摇在晃动中散落，滚落在青砖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老佛爷的佛珠"啪嗒"断裂，檀木珠子在地上西散滚动："放肆！五福晋也是你能随意触碰的？"福尔康单膝跪地，声音却未有半分颤抖："老佛爷恕罪！臣亲眼看着小燕子从济南到京城，从天真烂漫的姑娘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望向永琪，目光冷如淬霜，"五阿哥可知，这些日子她每日寅时起身习字，子时还在钻研《内则》？她不是铁打的，是活生生的人！"
知画适时扶住摇摇欲坠的永琪，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福大爷，您这是要折煞妾身们了......"话未说完，福尔康己抱着小燕子转身，衣袂带起的风掀翻了桌上的《女诫》抄本。"臣自然不敢忘，五阿哥还有身怀六甲的侧福晋需要照料。"他低头看着怀中毫无血色的面容，喉结剧烈滚动，"若五阿哥实在放心不下，大可等福晋调养好了，再派人接回景阳宫。"
永琪踉跄着要追，却被知画软软地靠住："爷，您的身子......"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隆起的小腹，让永琪迈出去的脚生生顿住。老佛爷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御花园里那个追着蝴蝶跑的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罢了......让她去吧。"
出了宫门，寒风卷起小燕子的裙摆。福尔康将她抱得更紧，却触到她脊背处成片的硬痂——那是跪练礼仪时留下的伤痕。他策马狂奔，身后紫薇的呼喊渐渐模糊："尔康！你这样会犯忌讳的！"
学士府的暖阁里，金锁红着眼眶为小燕子擦身，指尖抚过她掌心的老茧和腕间的淤青，突然捂住嘴痛哭出声。柳红握着剑柄站在廊下，望着宫墙方向咬牙切齿："再敢让小燕子受半分委屈，我柳红拼了命也要把这皇宫搅个天翻地覆！"
深夜，乾隆看着福尔康递来的折子，朱砂笔悬在"恳请让五福晋暂居学士府调养"的字句上迟迟未落。窗外的月光爬上御案，照亮案角褪色的风筝——那是小燕子初入宫时亲手扎的，如今竹骨早己开裂，彩绸也褪成了灰白。当太监来报老佛爷同意此事时，乾隆重重落下朱批，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像极了当年小燕子闯祸后，他又气又疼的复杂心绪。
景阳宫的烛火彻夜未熄。永琪对着空荡荡的寝殿枯坐，知画递来的参汤凉了又热。窗外北风呼啸，吹得宫铃叮当作响，恍惚间竟与小燕子银铃的声音重叠。他猛地起身掀开窗棂，却只看见漫天飞雪，将最后一丝温度也掩埋在紫禁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