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捏着那枚带血渍的徽章,指腹被毛刺扎得微微发疼。
金属的冰冷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仿佛将记忆也一并唤醒。
楼道声控灯灭了又亮,昏黄光晕里,照片上老阁主的笑容被阴影切割成碎片——十年前他离开青囊阁时,老阁主说“入世磨性,莫露锋刃”,可如今这把藏了十年的刀,终究要见血了。
空气中飘来一丝铁锈味,与旧时光交织在一起,令人窒息。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苏棠的来电铃声像根细针挑开思绪,电流杂音中还夹杂着她翻文件的沙沙声:“我刚黑进血瞳榜后台,你的悬赏金从三天前的三百万涨到了八百万,黄金级。”女孩的呼吸声透过电流渗过来,带着点压抑的急:“黄金级任务意味着发布者愿意承担顶级杀手的佣金,他们是真的想你死。”
林昭把徽章放在斑驳的木桌上,金属与木纹摩擦出轻响,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
“他们不会亲自来。”他望着窗外摇晃的梧桐叶,声音像浸过冰水,“黄金级任务的规矩是先派青铜段刺客探底,测我的底,也测发布者的诚意。”夜风穿窗而入,带着树叶腐烂的气息。
“你怎么知道?”苏棠的笔尖在纸上划出重痕,像是某种倒计时。
“我在青囊阁看过血瞳榜的暗桩密档。”林昭摸了摸后颈的旧疤,那是十二岁时替老阁主挡下的淬毒飞针留下的,疤痕粗糙如砂纸,“当年榜主求老阁主治母病,拿了半本杀手守则当诊费。”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能听见苏棠吞咽口水的声音,还有她轻轻咬住下唇的细微摩擦。
他想象她此刻的模样:垂落的发丝扫过锁骨,指尖无意识卷着发尾,眼睛却亮得像淬了星火——这是她思考时的惯常动作。
“那...需要我调苏家的保全队吗?”她终于开口,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像是玻璃杯边缘的一丝裂痕。
林昭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封,用指甲刮去封口的血渍,一股腥甜混着唾液的气味扑鼻而来:“不用。”他盯着信封内侧若隐若现的水痕,那是唾液粘封留下的——寄信人是左撇子,有严重的牙周炎,“他们要的是试探,我得接招。”
挂了电话,林昭在窗台的绿萝盆下摸出个檀木匣,里面躺着十二根半寸长的银针。
每根针尾都刻着《黄帝内经》的卦象,最细那根曾在老阁主的指导下,从他自己的太阳穴进针,治好了持续三年的头痛。
指尖抚过银针,凉意沿着掌心攀上脊椎。
次日清晨五点,林昭跨上电动车时,后颈的皮肤突然发烫,如同有人在他穴位上撒了火药。
这是青囊阁传下的“医感”——当危险逼近时,穴位会自发产生灼烧感。
他低头检查外卖箱,保温袋里的粥还冒着热气,订单地址是江大附属医院住院部503床,独居老人张奶奶的早餐。
转过第三个路口,身后传来电动车轰鸣。
林昭余光瞥见反光镜里的黑影,车把上缠着黑色胶布,骑手戴全罩式头盔,连下巴都裹着黑布。
他右手悄悄扣住车把下的银针筒,拇指按在机关上。
“小心!”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晨雾,空气中弥漫着橡胶焦糊味。
那辆电动车突然加速,车头狠狠撞向他的后轮。
林昭重心一偏,整个人摔进路边花坛,膝盖磕在水泥沿上,布料撕开的瞬间,温热的血就渗了出来。
疼痛像针扎一样从腿部炸开。
骑手没有停顿,甚至没回头,电动车在转角处拐进小巷,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车铃声,回荡在空荡的街道上。
林昭撑着花坛站起,瞥见地上有片闪着银光的碎片——弯腰捡起,是枚硬币大小的金属片,背面刻着微型电路,针孔处还粘着他的血。
“昭哥!”赵刚的黑色SUV刹在路边,车门甩得哐当响。
这位苏家保镖队长跑过来时,军靴踩碎了几片落叶:“我在附近巡逻,看到定位偏移就赶来了。”他蹲下身检查林昭的伤口,手指在流血的膝盖上按了按,“没伤到筋骨,但得消毒。”
林昭把金属片递过去:“这是追踪器。”他扯下外卖服的袖子,随便扎住伤口,血立刻洇透了布料,“普通电动车手不可能撞得这么准,刹车距离计算误差不超过十厘米。”
赵刚捏着金属片的指尖发紧:“我让人查来源。”他掏出对讲机要呼叫支援,却被林昭按住手腕。
“不用。”林昭抬头望向小巷深处,晨雾里还飘着电动车的尾气味,“他们要我追。”
当晚十点,林昭站在城南废弃医院的断墙前。
月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洒进来,地面积着薄灰,隐约能看见新鲜的脚印——42码,橡胶鞋底,步幅75厘米,是长期训练的人。
他故意关闭了手机定位,把追踪器贴在从夜市买的二手手机上,看着信号源在导航里慢慢挪到这里。
“出来吧。”他对着二楼的阴影说,声音不大,却像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层层回响。
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轻响,随即一道黑影如夜枭扑下,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如刃,首取他颈动脉——正是血瞳榜刺客的“鬼面手”,专破人体死穴。
林昭侧身避开,后腰的银针筒在掌心旋开。
黑影落地时带起一阵风,林昭闻到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是淬了氰化物的手套。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能躲,攻势稍滞,林昭趁机甩出三根银针:“少商、鱼际、太渊。”银针破空声比风声还轻,精准刺入对方手腕三穴。
黑影闷哼一声,右手立刻垂落。
林昭欺身上前,左手扣住对方后颈大椎穴,右手的银针点向风府穴:“再动,我废了你任督二脉。”
对方突然剧烈挣扎,却在触及林昭手臂的瞬间僵住——他摸到了藏在袖口的半寸银针,针尾的卦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青囊阁?”沙哑的男声带着惊惶。
林昭没回答,他扯下对方的面罩。
这是张苍白的脸,左眉骨有道旧疤,正是暗网资料里“夜枭”的特征。
他屈指弹向夜枭的太阳穴,对方立刻昏死过去。
凌晨两点,出租屋里。
夜枭被绑在椅子上,林昭的银针悬在他头顶三寸处。
“我要在你记忆中枢种段假信息。”他的声音像在说今天天气,“你会以为跟踪我时被反制,我受了重伤,住在市三院205房。”
银针落下的瞬间,夜枭的眼球在眼皮底下快速转动。
林昭抽出针,用酒精棉擦了擦:“三天后,这段记忆会自动消退,但足够他们信了。”
他把夜枭扔回废弃医院时,晨雾刚漫过墙角的野蔷薇,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角。
手机在这时震动,苏棠的消息弹出来:“张浩然这两天去了江氏集团七次,每次都找他们家的私人医生。”
林昭站在路边买了杯豆浆,看热气模糊了手机屏幕。
江氏是二品豪门,家主江鸿远有个瘫在床的儿子,去年求他出诊被拒过。
“他在找靠山。”他喝了口豆浆,温度刚好,“但这次不是为了对付我。”
“那是为了什么?”苏棠的语音里带着疑惑。
林昭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云层里有闪电在翻滚。
“他爸的公司去年往养老院卖过过期降压药,死了三个老人。”他把豆浆杯扔进垃圾桶,“有人要把这事捅到网上,他在找能压下去的人。”
“你怎么知道?”
林昭没回答,他转身走向外卖站,后颈的灼烧感又涌了上来——这次比清晨更烫,像有团火在皮肤下烧。
江大实验楼的清洁工李婶今天格外倒霉。
她擦走廊电箱时,手套不知怎么破了个洞,金属外壳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
她尖叫着摔倒,后脑勺撞在瓷砖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睁眼时,只看见头顶摇晃的应急灯,和一群围过来的学生。
有人喊:“快叫校医!”有人举着手机拍视频,还有个穿外卖服的男生蹲在她面前,手指按在她颈动脉上,眼神冷静得像台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