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侨乡小镇的街道上,陈金伸了个懒腰从酒店走出来。路边的早餐摊冒着腾腾热气,他循着香味走到一个挂着"明记粥铺"的摊位前。
"老板,来碗生滚猪杂粥。"陈金用略带生涩的粤语说道。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阿伯,闻言麻利地抓起新鲜猪肝、猪肠扔进滚烫的粥底。不一会儿,一碗冒着油花的粥端上桌。陈金舀起一勺,粥水绵滑,猪杂脆嫩,再撒上一把葱花和胡椒粉,暖流从喉咙一首蔓延到胃里,整个人顿时精神抖擞。
"靓仔,听口音系外地返来嘅?"阿伯笑眯眯地问。
陈金点点头:"系啊,从金山返来寻亲。"
吃完粥,他拦了辆摩的。司机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风驰电掣间还不忘介绍沿途风景:"左边系我们镇新起的文化广场,右边个碉楼有百几年历史咯!"
来到陈大富家时,一家人正在天井里吃早餐。二叔婆熬的白粥稠得能立筷子,配着刚炸好的油条和自家腌的咸菜。
"啊金来得正好!"陈大富招呼他坐下,"萍丫头刚还在念叨要带你游车河呢!"
陈萍今天穿了件鹅黄色连衣裙,扎着高高的马尾,青春靓丽。她三两口扒完粥,兴冲冲地推出电动车:"啊金哥,上车!我带你去兜风!"
陈金看着那辆粉色的电动车,有些迟疑:"你载我?这车..."
"少瞧不起人!"陈萍骄傲地拍拍后座,"我可是镇上有名的'秋名山车神'!"
在二老的叮嘱声中,电动车晃晃悠悠地上路了。夏日的微风吹拂着脸庞,道路两旁是连绵的稻田,远处鱼塘泛着粼粼波光。
"啊萍,带男朋友返来玩啊?"路边卖水果的阿婶笑着打招呼。
陈萍的脸瞬间红到耳根:"唔系啊!系我堂哥啊!从金山返来的!"
一路上,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七八次。陈金忍俊不禁:"看来萍妹你在村里很受欢迎啊。"
"烦死啦!"陈萍嘟着嘴,"就因为我家就我一个女儿,这些三姑六婆整天想给我介绍对象。"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清澈的小河蜿蜒流过,石拱桥上爬满藤蔓。陈金突然拍拍她的肩:"停一下。"
两人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陈金深深吸了口气。这里没有汽车的鸣笛,没有城市的喧嚣,只有风吹稻浪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
"真美啊..."他由衷地感叹,"在旧金山,想看这样的景色得开车两小时去郊外。"
陈萍折了根草茎在手里把玩:"风景是好,但留不住年轻人啊。我好多同学都去羊城、鹏城打工了。"
沉默片刻,陈金突然问:"萍妹,你现在工资多少?有想过自己创业吗?"
"创业?"陈萍瞪大眼睛,"我一没学历二没技术..."
"你可以找个厨师做菜,我提供秘方。"陈金认真地说,"就像昨晚你吃的那种水准稍差一点。只要你挂我们公司招牌,保证生意火爆。"
陈萍想起昨晚那桌令人惊艳的菜肴,心跳不由加速。但很快又泄了气:"可是启动资金..."
"钱不是问题。"陈金打断她,"你只要准备租金和首批食材的钱就行。怎么样,考虑一下?"
见妹妹犹豫,他转移话题:"对了,想不想去美国玩?等我比赛完,可以带你逛逛旧金山。"
"真的?"陈萍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可我爸妈肯定不放心..."
"包在我身上。"陈金眨眨眼,"到时候我亲自跟他们说。"
回程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萍开得比来时稳多了,时不时通过后视镜偷瞄身后的堂哥。这个突然出现的亲人,仿佛给她的生活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到家时,墙上的老式挂钟正好敲响十一下。陈萍一进门就嚷嚷着肚子饿,拽着陈金的胳膊撒娇:"啊金哥,我还要吃你做的菜!昨天那顿我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
"好好好,小馋猫。"陈金无奈地摇头,转身往厨房走。刚到门口,他突然停住脚步:"不过你得在外面等着,我的独门秘方可不能外传。"
陈萍撅着嘴抗议:"小气鬼!"但还是乖乖坐在了天井的石凳上,托着腮帮子看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灶台很快传来"滋滋"的油爆声,一股难以形容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连院子里的桂花香都被盖了过去。
"开饭啦!"不到半小时,陈金就端着西道菜走出来。什锦鱿鱼雪白透亮,点缀着红椒丝;葱爆牛肉的香气首往人鼻子里钻;金边白菜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酸甜排骨裹着晶莹的酱汁,让人食指大动。
"这也太快了吧?"陈萍惊讶地瞪大眼睛。
陈金神秘一笑:"专业厨师的手速。"
二叔婆盛好米饭,三人刚动筷子,陈萍就发出满足的叹息:"天啊!这个鱿鱼怎么可以这么嫩!"她夹起一块牛肉,"还有这个,明明是全熟的,为什么比我在羊城吃的还要滑嫩?"
一顿风卷残云后,陈萍瘫在椅子上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完了完了,今天又得胖三斤..."
陈金作势要收她的碗:"那明天不给你做了。"
"不行!"陈萍一把护住碗筷,"这么好吃的菜,胖成球我也认了!"逗得二老哈哈大笑。
收拾碗筷时,陈金斟酌着开口:"二叔公,我有个想法。想让萍妹开家餐馆,用我的配方和经营模式。"
陈大富放下茶杯,认真听完陈金的规划——从店面选址到人员培训,从菜品定价到品牌运营,条理清晰得让老人频频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陈大富拍板道,"啊萍,爷爷这些年存的棺材本,够给你开间像样的店了。"
陈萍激动地抱住爷爷:"谢谢爷爷!我一定好好干!"突然想到什么,她犹豫道:"可是爸爸那边..."
提到儿子,陈大富叹了口气:"其实你爸当年要不是那场意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在陈金追问下,老人才道出实情。原来陈彪年轻时在工地出事,伤到了要害,这些年跑遍羊城、魔都的大医院都没治好。
"要不去鹰酱国试试?"陈金提议,"我在旧金山认识几个顶尖的医生。费用我来承担,就当是给家人的见面礼。"陈金想到了爱德华医生,他应该认识这方面的专家。
"这..."二叔婆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那得花多少钱啊..."
陈金握住老人颤抖的手:"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让彪叔和婶婶圆了心愿,也给萍妹添个弟弟妹妹作伴。"
陈萍早己泪流满面。阳光透过榕树叶的缝隙,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