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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债缠身…秽秤己动…自求多福…
九叔公那沙哑冰冷的话语，如同诅咒，再一次在他混乱的脑海里冰冷地回响。
就在这绝望的窒息感几乎将他彻底吞噬时，一个穿着浅蓝色护士服、戴着口罩的中年女人快步走了过来。她胸前别着“护士长”的牌子，眼神锐利，带着职业性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王鹏家属？”护士长的声音干脆利落，目光在陈晦苍白的脸上扫过，没有多余的情绪。
陈晦僵硬地点点头，喉咙像是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护士长递过来一张打印的清单。白色的纸张在惨白的灯光下有些刺眼。
“押金五千，这是预缴费通知单。”她的语气公式化，“另外，病人刚送进ICU（重症监护室）了。外伤初步处理、抢救用药、监护费用这些，是另外计算的，具体明细还没出来，但初步估计不会低于两万。先去把押金交了，后续费用抓紧筹措。”她把单子塞到陈晦手里，指尖无意中划过他冰冷的手背。
那张薄薄的纸，此刻却重逾千斤，像烧红的烙铁烫着陈晦的手指。他低头看着上面冰冷的数字和陌生的医学术语，每一个字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两万…后续…这仅仅是开始！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轰然砸在他的胸口，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攥着那张纸，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护士长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公事公办地补充了一句：“缴费窗口在前面左转。ICU探视有固定时间，现在不能进去。”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护士站。
陈晦像一尊被遗忘的石膏像，呆立在原地。手里那张催命符般的缴费单，冰冷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周围是嘈杂的人声、推车的轮子滚动声、小孩压抑的哭声…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只有那五千和两万的数字，像两把烧红的匕首，反复在他脑海里穿刺。
怎么办？怎么办？！
他茫然地抬起头，视线无意识地穿过攒动的人群，投向走廊深处ICU的方向。隔着长长的、灯火通明的走廊，他看不见王鹏，只能看到那扇紧闭的、象征着隔绝生死的厚重门扉。
就在他的目光无意识扫过ICU门口上方那个小小的、显示着病人基本生命体征的电子屏幕时——
“嘀——嘀——嘀——”
原本规律而平稳的电子心音，毫无征兆地…拉长了！
那代表心跳的绿色波纹，原本是均匀起伏的小山峰，此刻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扯住！
“嘀————————————”
尖锐、单调、持续不断的电子长音，如同死神冰冷的镰刀刮过金属，骤然刺穿了急诊大厅里所有嘈杂的背景音！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整个急诊大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谈话声戛然而止！推车的轮子停止了滚动！哭泣的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代表生命垂危的警报吓得噤了声！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刷刷地投向那声音的来源——王鹏床号对应的那个小小电子屏！
陈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住那个屏幕！
屏幕上，那代表心率的绿色波形，在长音的尖啸声中，彻底…扭曲了！
它不再起伏，而是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毫无规律地疯狂抖动、扭曲！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那混乱的绿色线条，竟匪夷所思地、一点点地…勾勒出了一个图案！
一个歪歪扭扭、线条简陋、却无比清晰的…咧嘴大笑的人脸轮廓！
空洞的眼睛！咧开到耳根、露出两排参差利齿的嘴巴！
那诡异的、由电子生命体征波形扭曲而成的“笑脸”，就那样死死地“钉”在惨白的屏幕上，无声地嘲笑着现代医学的仪器，嘲笑着生命的脆弱！
“啊——！”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仪器…仪器故障了？！”有人惊疑不定地喊道。
“快！快叫医生！王鹏床！！”护士站那边传来护士长急促的呼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混乱瞬间爆发！脚步声、呼喊声、推车急促的轮子滚动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所有的声音都裹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惊恐！
陈晦没有动。
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血液在瞬间冻结！浑身的汗毛根根倒竖！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气息，如同附骨之蛆，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后脑！比手术室里更甚！
他的右眼，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剧烈的、如同被烧红钢针刺入的剧痛！
“呃！”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右眼！
就在指尖触碰到右眼睑的瞬间，一股温热粘稠的液体，毫无阻碍地涌了出来！顺着指缝，蜿蜒而下！
血？！
但更恐怖的，是视野的变化！
捂住左眼，只用剧痛流血的右眼去看——
ICU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门，在他右眼的视野里，仿佛变成了一层半透明的、粘稠的污浊薄膜！
透过那层污浊的“膜”，他看到了里面！
不是清晰的病房景象，而是一片扭曲的、晃动的、仿佛隔着一层晃动水面的光影。但就在那晃动的光影中心，王鹏躺着的病床上方，他看到了！
王鹏的身体轮廓躺在那里，但整个胸腔部位，密密麻麻！爬满了无数细小的、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扭动的…黑色血管！
那些黑色的“血管”并非实体，更像是某种纯粹由粘稠阴影构成的活物！它们在王鹏的皮肉之下、甚至穿透病号服，疯狂地搏动、膨胀、收缩！每一次搏动，都贪婪地吮吸着什么，让王鹏本就微弱的生命气息更加迅速地流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