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防弹玻璃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一方惨白的亮斑。凯德睁开眼,数着天花板上第437条裂缝——这是他在这间病房苏醒后的第29个清晨。
玛莎的脚步声准时在八点零三分响起。凯德己经能通过鞋跟与地板的碰撞声判断她的心情:今天脚步略重,右脚的橡胶底比平时多摩擦了0.3秒,说明她昨晚又熬夜了。
"今天气色不错。"玛莎推着医疗车进来,金属轮子碾过地板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今天没戴护士帽,灰白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露出右耳上三个排列整齐的穿孔——那是皮尔特沃夫高级医疗官的标识。
凯德沉默地伸出手臂,任由她抽血。针头刺入血管的疼痛己经变得熟悉,他甚至能通过刺痛的程度判断今天要抽取多少CC。窗外传来蒸汽管道喷气的声响,医疗中心的锅炉房正在预热,这意味着现在刚过八点十五。
"狼人没来梦里找你?"玛莎突然开口,棉球按在针眼上的力道比平时重了半分。
凯德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游戏——玛莎总会用各种方式试探他体内的是否复苏。他抬起眼皮,看向床头柜上那杯新换的薄荷水,水面漂浮的叶片己经换成了迷迭香。
"也许它终于厌倦了这具身体。"凯德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玛莎轻哼一声,在记录板上写下今天的观察结果。凯德瞥见纸上密密麻麻的符号,有些是标准的医疗记录,有些则是他从未见过的符文——像是某种炼金术士的标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凯德逐渐能下床行走,他的肌肉在恢复,皮肤上那些淡紫色的血管纹路正在褪色。最令他惊讶的是,曾经随时可能爆发的兽化冲动,如今安静得像头被驯服的野兽。
第三十六天,凯德第一次被允许在阳台上晒太阳。玛莎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手里握着镇静剂注射器。阳光照在凯德脸上时,他恍惚想起自己己经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温暖。远处的皮尔特沃夫议会大厦金光闪闪,几个黑点正在上空盘旋——是皮城执法官们的飞行巡逻队。
"他们不会来了,对吗?"凯德突然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着栏杆上的一道爪痕——那是他某次失控时留下的。
玛莎没有回答。她只是收起注射器,递给他一片药。"吃了吧,今天新配的。"药片是诡异的蓝绿色,和之前所有的都不同。
第西十三天深夜,凯德从梦中惊醒。窗外电闪雷鸣,雨水拍打着防弹玻璃。他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床单,掌心全是冷汗——狼人终于回到了他的梦里,但奇怪的是,它只是远远地站着,金色的眼睛里充满......悲伤?
清晨的检查时,玛莎多看了他两眼。"昨晚睡得不好?"她的手指划过凯德的颈动脉,停留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三秒。
凯德摇摇头,却在玛莎转身时注意到她白大褂后摆沾着某种荧光粉末——和当初微光实验室里使用的追踪剂一模一样。
第五十七天,凯德己经能完整地做一百个俯卧撑。他的身体比变异前更加强壮,但那些非人的特征全部消失了。玛莎开始允许他在医疗中心的花园散步,只是脚踝上多了个看似医疗监测仪、实则重达三公斤的金属环。
这天傍晚,凯德正望着花园里的蓝玫瑰发呆——这种经过基因改造的花永远不会凋谢,就像被微光定格的生命——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拐杖敲击石板路的声音。
"看来恢复得不错。"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轻柔而空灵,宛如微风轻拂过耳畔,令人心醉神迷。凯德不禁被这声音吸引,缓缓转过身去,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暮色中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材瘦削,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他拄着一根黑檀木拐杖,仿佛这拐杖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支撑着他站立。男人身着一套精美的工程师学院研究员制服,剪裁得体,材质考究,但那苍白中泛着病态灰调的皮肤却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憔悴。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深邃的琥珀色眼睛,如同被岁月沉淀过一般,蕴含着无尽的故事和情感。在那眼眸深处,偏执与犹豫交织在一起,仿佛随时都会喷涌而出,让人不禁为之心悸。
男人的深棕色碎发刘海随意地散落在额头,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给他增添了一丝神秘感。
男人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克制的微笑:"维克托,很荣幸终于见到'灰烬之狼'的本貌。"
玛莎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阴影里,手中的注射器闪着寒光。凯德突然意识到,这五十七天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温柔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