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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奇道：“你来这做什么？周姨娘好些了吗？”说完才后知后觉目前周姨娘的事还公认是赵姨娘做的，自己的立场似乎并不适合同她谈这个。
金钏却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耳房里，挑眉道：“刚才我可是看见了，你同香菱在偷吃什么好东西，也给我尝尝。”
晴雯一面叠着香菱新换下的红裙子，一面将之前的事同她说了。
金钏只冷笑道：“这姊妹俩都是一个性子，内里小气表面却要装良善，遇了事只逮着下人撒气呢。”又把王夫人要挪了周姨娘人参送过来的事同她说了。
晴雯咋舌道：“周姨娘失子小产己经够可怜了，怎么还觊觎她的东西？”
金钏冷笑道：“若按浅了说，是有一个花大奶奶在旁撺掇。若究其本质，她那样的人打心底没把我们这些当人看，她看重的自然是宝，看不上的就是草。”
她盯着晴雯的眼睛道：“这话我也只同你说，我怀疑姨娘的小产同太太逃不脱干系，只怕就是她做下的。”
尽管己有赵姨娘临死的言论铺垫，乍然听到这话晴雯还是震惊不己，手中的裙子都不自觉被她揉皱：“你说什么？”
金钏正色道：“之前审赵姨奶奶的时候，三姑娘就辩驳过，若是诚心害人小产，用红花等寒药岂不是更快？却用了大黄这等常用于泻下药材。更可况姨娘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自知了自己孕事后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开我们屋子的几个，再无人知道。”
“你是说下药的人不是要害她小产？”晴雯拧眉道，“那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为了恶作剧让她拉拉肚子？”
金钏眸光微抬：“不要忘了，如果建立在姨娘没怀孕的前提下，她可是要跟着老爷一起去苏州的。夏日里本就容易窜稀跑肚，若不是出了人命请太医来细诊脉，只怕也发现不了。”
“且看今天白日里娘娘赐下匾额众人跪下谢恩时，太太脸上的得意之色藏也藏不住。若说害病了姨娘，延误了老爷，得利的人也只有我们这位好太太了吧。”
“太太的确得了利。”晴雯想到赵姨娘临死前的情形，不免又是长叹，“但并不能因此就认定是太太啊。之前老太太和老爷认定是赵姨娘所为，也是因其有害了宝玉的前科，所以再出了事，第一想到的就是她。”
“对于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都恨着太太，被恨意冲昏头脑，难免有些先入为主的成见在身上。仅凭谁得利就认定谁是真凶说出去也太草率了。”
金钏首起身子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恨昏了头，才把什么都想成是太太干的？我自然还有证据。”
她指着自己手上放着人参的盒子道：“刚才玉钏同我说，袭人向太太建议用我们姨娘的审，太太先是脱口说不行，后来宝玉说自己要去找她才改了口。我刚才就说过太太向来把宝玉当宝我们当草，既然找我们要人参并不违背太太的底线，那她一开始的回绝就耐人寻味了。”
晴雯抚平裙子上的褶皱，叹气道：“我又何尝不知道太太心里怀着鬼呢，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娘娘赐下一幅‘金玉良缘’呢。”
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这件事，目前为止因她重生而带来的所有改变都局限在贾家内部，并没有波及到皇宫，元春突如其来的赐匾肯定有王夫人背后的努力。
努力当然要有回报。如果没有南安太妃的横插一脚，那一块金锁和一方宝玉自然是在场所有世家夫人的谈资。
而将这一切摆给贾母与贾政看，倒逼他们默认这段姻缘，这才是王夫人想要的回报。
“但说到底，这也是咱们的推论，不能称之为证据。纵然把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摆出来，老太太和老爷也未必会因此让她认下害姨娘的罪。她毕竟是大家出身又嫁进来几十年得夫人。”
“我现在虽没确实的证据，但很快就会有了。”金钏冷笑，“那日的绿豆汤经由赵姨娘手送到我们这，中间只有小如意儿碰过。不是赵姨娘干的，就只能是她下的手。那蹄子嫌弃屋里没油水，有空就出去赌钱，如今府里正在查赌，她自然也被抓去审。”
晴雯意识到从下手者入手是抓住王夫人的关窍，不自觉攥紧了拳头：“你是说——”
金钏微笑道：“要不然怎么是我来送药呢。我来的时候己将消息送到你们秋爽斋了，相信不久三姑娘就会知道了。我想，敏锐如她，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晴雯点头：“赵姨奶奶临死前拜托过她要查清这事，这也是她最后的遗愿了。无论如何，有了这个突破口也不算抓瞎，只希望之后一切顺利。”
她将手中的红裙叠好放在一边，对着金钏，眸底闪过一抹精光：“不过，在此之前，还请姐姐帮忙，我想给太太送一份她期待己久的大礼。”
“太太这么多年屹立不倒的依仗无非是三样，生儿育女的功劳，出身西大家族的优渥家世以及那个贵为皇妃的女儿。”
“生儿育女的功劳在害死一个家族里未出世的孩子后会大打折扣；贵为皇妃的女儿在深宫里大部分情况下鞭长莫及；只有西大家族世代联姻钩织成的繁复蛛网——”她比划出一个剪刀的手势，“我们要一根一根把她剪去。”
金钏被勾起兴趣：“我还以为刚才你百般与我作对事灰了心要给太太开脱呢，没想到你个小鬼头花招在这里。说罢，你想要怎么做？”
晴雯轻哼了一声，笑容玩味，缓缓将袭人刚才来烧纸被薛姨妈撞见，后者迁怒于香菱之事告诉金钏。
她玩味一笑：“这对姐妹平日里守望相助，如今牵扯到了各自的儿子，也对彼此有了怨怼，看来也不是真的那么要好呢。”
“我们不妨借此做文章，放大她们之间的裂痕，也算是断了太太的一条臂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