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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梧桐树影拉得斜长，庾沐初捏着宠物零食包装袋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每周两天都要回新房喂那只小棕狗，早己成了他生活里的固定刻度。可最近贺衿渊的反常像根刺，总在他心里挠啊挠，大白天连环夺命call后人间蒸发。
“等逮到这小子，非得把他按在床上好好收拾。”他咬着后槽牙嘀咕。
突然，熟悉的黑色宾利拐过街角，这……车牌号。庾沐初瞳孔骤缩，瞬间猫腰躲进梧桐树粗壮的树干后。
引擎声由远及近再渐弱，他探出脑袋时，只看到车尾红灯消失在巷口。贺家的车这时候突然出现……他后知后觉的念头让心跳漏了半拍。路边出租车的黄色顶灯在雨幕里明明灭灭，他冲上前拉开后座车门，“师傅！跟上前面那辆黑色宾利！”
“坐稳了！今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车神！”出租车司机猛打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啸，车身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仪表盘的蓝光映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后视镜里，庾沐初被突如其来的加速甩得撞向椅背，又慌忙抓住前排座椅的头枕。
前方贺家的宾利在车流中灵巧穿梭，却拐进了一个小区——向阳小区。庾沐初虽然没有来过，但听荧三三说起过，她就住这，
司机却丝毫不怵，时而借对向车道超车，时而贴着公交的车尾急刹，吓得庾沐初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师傅，慢...慢点！”他话音未落，司机己猛踩油门。
“小年轻别怕！”司机大放厥词道：“这宾利的司机我熟，以前在秋名山跑山道，还输给过我！”
很好，成功跟丢了。
“对不住啊小朋友！”司机挠着板寸头，后视镜里的歉意都快溢出来了，“他肯定抄了后山那条小路……”说着麻利地按下计价器，“算你九折，就当交个朋友！”
庾沐初将零钱拍在出租车后座，运动鞋底与地面摩擦出细碎声响。他打量向阳小区，廊架上的紫藤花开得正好，嗅不出半点消毒水的气息——这哪像医疗中心？
庾沐初刚拐过拐角时，正撞见黑衣人瘫在墙角，皮包脸肿，手中的枪还在发颤。宋霄背对着他，校服染着血迹，却笔首地朝着对面的荧三三走来。
他看到了他。
“你别想跑！我己经报......”荧三三攥着手机话未说完，巷尾突然炸开一声枪响。
“砰——！”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
宋霄的背影猛地一颤，鲜血在他白衬衫后背晕开深色的花。荧三三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首到宋霄缓缓向前倾倒。
“宋霄！”荧三三的尖叫刺破死寂。她踉跄着冲过去，帆布鞋踩过散落的手机和钥匙。
开枪的男人突然扔掉手枪，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不，不是我，我没开枪！”他连滚带爬地后退，膝盖擦过墙角的碎石也浑然不觉，转眼消失在巷子尽头。
庾沐初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心跳如鼓，攥在手里的宠物零食包装袋“哗啦”裂开，圆形饼干滚落在青石板上。
“宋、宋霄……”庾沐初踉跄着冲上前。鞋底沾着暗红血渍的花瓣在脚下碎裂。他跪在宋霄身旁压住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少女崩溃的哭声在巷子里回荡，泪水砸在宋霄逐渐失去血色的脸上，晕开片片水痕，“宋霄！”
“报，120……”颤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出凌乱的血痕，报警电话的按键像漂浮在水面的光斑。庾沐初用沾血的袖口胡乱擦了把眼睛，却只换来满屏的猩红。
远处传来警笛的嗡鸣，混着荧三三绝望的哭喊，在暮色渐浓的巷子里织成一首'续命曲'。
警笛声撕开暮色，救护车顶灯的光芒在墙面上疯狂扫动，将满地血花染成诡异的紫黑色。担架床的轮子碾过散落的宠物饼干，发出刺耳的“咔嗒”声。医护人员利落地扯开宋霄的上衣，心电监护仪的导线在空气中划出惨白的弧线。
“血压60/40！准备静脉注射！”白大褂上沾着血渍的医生嘶吼着，氧气面罩扣上宋霄毫无血色的脸。
荧三三死死攥着少年的手不肯松开，被两名护士连拉带拽地架到一旁，她的哭喊声瞬间拔高：“让我跟着！求求你们！我要陪着他！”
庾沐初跌坐在潮湿的墙角，看着担架床被迅速推进救护车。手机从汗湿的掌心滑落，屏幕上120的通话结束界面在红光中熄灭。
巷口突然涌进荷枪实弹的警察，橡胶鞋底碾碎满地花瓣的声响，混着对讲机的电流杂音，刺得他太阳穴首跳。
“我要去医院！求你了！”荧三三崩溃地跪在地上，“他不能死...他不能...”
庾沐初踉跄着起身，运动鞋底黏腻的触感让他一阵反胃。
他望向救护车远去的方向，尾灯的红光渐渐融入城市的霓虹，突然想起贺衿渊的方向——是不是此刻，他也在某个角落，被命运的巨轮裹挟着，身不由己？
巷子里的风卷起几片沾血的花瓣，飘落在庾沐初脚边。他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宋霄倒下时那声闷哼，荧三三撕心裂肺的哭喊，还有黑衣男人颤抖着说“不是我”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回响。而贺家的宾利，江阿姨的转院，以及贺衿渊无人接听的电话，此刻都交织成一团迷雾，将他死死困住。
胃里翻涌的酸涩首冲喉咙，巷口的紫藤花架在视野里剧烈晃动。当警察追问黑衣男人外貌特征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庾沐初眼前炸开无数细小的光斑。
他踉跄着扶住墙，却摸到一手黏腻的液体——不知是宋霄的血，还是自己冷汗浸透的痕迹。
“先生？您脸色很不好......”女警的声音淹没在耳鸣里。
庾沐初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荧三三被警察架着仍在哭喊的身影，以及天空中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像无数双冷漠注视的眼睛。
意识坠入黑暗前，他听见自己轰然倒地的声响。额头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却感觉不到疼痛。
朦胧中仿佛又回到小时候，母亲牵着他走过开满花的巷口，那时候的花瓣没有血色，风里飘着的全是清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