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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刺鼻气味率先刺破混沌，庾沐初在一片白芒中艰难睁眼。点滴管里透明液体正有节奏地滴落，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挡住光线，却发现手背缠着绷带，输液针随着动作扯得皮肤发紧。
“初初，你可算醒了。”沈奕楠着急的声音传来，他声音发颤，“医生说你是过度惊吓和低血糖导致昏厥，脑子还磕出了轻微脑震荡......”
庾沐初猛地撑起身子，喉咙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带着血腥味：“宋霄呢？他怎么样？”
话音未落，庾沐初扯掉手背的输液针，胶带带下一块泛红的皮肤。沈奕楠惊呼着去按他渗血的手背，却被他甩脱手腕。病床护栏撞在膝盖上的钝痛比不上胸腔里的灼烧，他踉跄着撞开病房门。
走廊消毒水气味浓得呛人。前方护士站传来争执声，他跌跌撞撞转过拐角，就看见荧三三瘫坐在长椅上，苓芷半跪着抱住她颤抖的肩膀，包子红着眼眶往她手里塞纸巾，小耳朵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站在一旁。
“三、三三？”庾沐初的声音沙哑得像是掺了碎玻璃。荧三三抬起头，脸上泪痕纵横，眼睛肿得只剩条缝。她张了张嘴，却只发出破碎的呜咽。
宋母背对他们站在消防通道口，肩膀微微发抖。她手里攥着手机，耳边隐约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己关机......”
庾沐初这才注意到自己手背的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在医院地砖上洇出暗红的小点。沈奕楠追上来，声音里带着哽咽：“你先止血行不行？宋霄还.....还没出来......”
暮色降临，抢救室的红灯灭了。
推床的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白床单下露出的半截手垂在床边。
推床在护士的推动下缓缓前行，宋母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踉跄着扑向白床单。荧三三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在长椅边缘却毫无察觉，她伸手去够那只垂落的手，指尖即将触及时又猛地缩回——那只手此刻太过冰冷。
“很抱歉，我们尽力了。”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眼尾的疲惫几乎要滴下来，“子弹击中主动脉，送来时己经......”他的声音渐渐模糊，荧三三只看见他嘴唇开合，却听不清任何字句。
世界突然陷入寂静，她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血渍，是宋霄的血，现在己经彻底干涸，变成了深褐色的印记。
宋母突然晕了过去，被护士七手八脚地扶到坐椅上。荧三三机械地跟在推床后面，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空洞得像是踩在水面。路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时，她看见自己的倒影：头发乱糟糟地沾着血迹，这副模样多难看啊。
冷气扑面而来，白床单被缓缓掀开，宋霄的脸安静得像是睡着了。
荧三三颤抖着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指尖触到冰凉的皮肤时，终于发出一声压抑己久的悲鸣。
庾沐初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视线模糊中，他看见荧三三将头轻轻靠在宋霄胸前，像从前那样。可这一次，再也没有有力的手臂环住她，再也没有温热的胸膛传来心跳。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得无法呼吸，走廊尽头，护士推着空病床缓缓经过，轮子碾过地面的声响，像是命运最后的嘲笑。
那个总在跑道上笑得张扬的少年，终究没能等到朝阳升起，就带着没说完的话，沉入了永远的暮色。
那天傍晚，贺家宾利，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必经的巷口？这些碎片突然在他眼前拼凑出一个可怕的轮廓。
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看到那辆车，故意引他去那条巷子？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陷阱......宋霄的死，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个念头如毒蛇般缠住他的心脏，庾沐初踉跄着扶住墙壁，只觉天旋地转。周围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唯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走廊尽头，荧妈被护士搀扶着走来，额角缠着渗血的纱布，脚步虚浮得像片落叶。包子红着眼眶冲过去扶住她，小耳朵攥着保温桶的手悬在半空，苓芷则默默掏出湿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三三……”荧妈的声音破碎沙哑，看见女儿呆滞的模样时，膝盖一软险些跌倒。
荧三三抬头盯着母亲额角的纱布，突然扑进她怀里，哭得浑身发颤：“妈……我考不上了……我再也考不上了……”
荧妈颤抖着环住女儿，包子别过脸去抹眼泪，小耳朵死死咬着下唇，紧紧握着保温桶。荧妈哽咽着拍她后背，声音里满是愧疚，“是妈妈没保护好你们……对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