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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跪在军械司正堂誊抄《武备志》时，南洋海商的密信正被烛火吞噬。信纸边角残留的椰油味混着硫磺气息，在密闭的库房里结成黏腻的油膜——这是暹罗密探专用的防伪标记。
"林主事好雅兴。"参议的剑鞘扫落案头墨砚，"兵部要的三千杆新铳，怎地变成五千斤芒硝？"他靴尖挑起南洋密信残片，炭化的"暹"字正对着我渗血的掌心。
"大人明鉴。"我抖开《沿海防务图》，硫磺粉在倭寇据点标红，"南洋硝石含盐三成，正好配制防潮火药。"突然扬袖掀翻烛台，火苗窜上图纸，将倭寇标记烧成灰烬。
五更查库时，三十口铁箱在月光下泛着靛蓝。我踹开"特供"封箱，底层夹带的暹罗精硝遇潮结块，竟与兵部拨发的官硝毫无二致。"老规矩，三七分账。"库吏老孙头递来两本《火耗录》，墨色稍浅的那本沾着鱼腥味。
卯时兵部巡官突至，我正将受潮芒硝摊晒校场。"按《军资晾晒例》，损耗当有两成。"我捧出晒硝竹匾，硫磺结晶在朝阳下璀璨如金，"实际晒得精硝九百斤，折耗仅一成。"
巡官的玉笏突然戳破竹篾："账册记载晒硝千二百斤，这三百斤差额..."我反手掀开验硝铁锅，沸水中翻滚的芒硝瞬间提纯："回大人，这三百斤是给南境义军特制的防潮药。"
南境信使踹翻验硝台时，我正重制《剿匪实录》。"上月交货又哑火西成！"他弯刀劈裂案几，"今日若不给个说法..."我突然点燃试射药，改良火铳的爆鸣震落梁上积尘："贵军可试用新式药，哑火率不过两成。"
"加价五成！"信使的刀尖抵住改良火药箱，"今夜就要两千斤！"我蘸着硝粉按下血指印，账房老周适时捧出"赈灾粮册"——底层夹带的火药早用鲸油重新炮制。
漕船离港那夜，参议的猩红披风卷着江雾而来。"林主事这手偷梁换柱，该当何罪？"他的剑锋挑破船帆，我反手抛撒改良药粉。江面炸起的水柱中，追兵战船被染成靛蓝色。
"此乃驱鲨药粉。"我展开《海事要略》残卷，"按总督密令试制。"参议的剑鞘压住"密令"二字，那页纸的朱砂批文分明是新仿的笔迹。
翌日兵部来函催缴新铳，我蹲在作坊改制旧械。暹罗精硝混入官硝，将锈蚀铳管擦得锃亮。"按《军械翻新例》，折损率当有三成。"我踹翻废铁堆，"实际翻新火铳三千杆，折损仅五百。"
参议的剑鞘突然砸碎验铳台："废铁堆里怎有暹罗硝袋？"
"定是贼人栽赃！"我挥刀斩断硝袋束绳，"请大人速查库吏。"老孙头适时瘫跪在地，怀中的《火耗录》正本被硫磺蚀出"三七分账"字样。
当夜军械库再起大火，我跪在火场外重制账目。烧焦的《剿匪实录》补上倭寇袭扰条目，夹页里塞满南洋加价契约。参议的剑尖挑起未焚尽的硝袋："林主事这把火烧得干净。"
"不干净。"我吐出嘴里的芒硝渣，"下月暹罗要货加五成，得借大人的海防批文。"残火映在参议的剑鞘上，烙出个新制的"特等"钢印，与沉船金砂箱的锁扣纹严丝合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