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站在粮仓东南角的岗哨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不停地搓揉着己经被冻僵的手指。三更天的梆子声刚刚响过两遍,这寒冷的夜晚,除了梆子声,西周一片死寂。
总督府新调拨的五百石冬赈粟米,此刻正堆积在甲字仓里。这些麻袋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眼望去,仿佛是一座小山。然而,当我仔细观察时,却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细节——麻袋缝线的针脚比官仓标准密了三成。
这意味着什么呢?我心里暗自思忖。一般来说,官仓的标准针脚己经足够严密,能够保证粟米不会从袋子里漏出来。那么,为什么这批粟米的针脚要加密呢?难道是为了防止夹层里的私盐漏出来?
我不禁想起了一些传闻,说有些官员会在冬赈粟米中夹杂私盐,以此谋取私利。这样一来,不仅会影响到灾民的生活,还会让朝廷的赈灾物资大打折扣。想到这里,我对这些麻袋的来历产生了怀疑。
"林主事,总督手令!"传令兵靴底带着未化的雪泥,在验粮簿上踩出个黑印。我展开烫金文书,末尾的总督印鉴边缘晕着未干的朱砂,墨迹里的松烟味被硫磺味盖得严严实实。
戌时三刻,二十个流民排队领粥。我踹开验粮的木斗,陈米里掺的砂石簌簌往下掉,砸在青砖上发出铁器般的脆响。阿沅排在队尾,粗布头巾下露出半截烫伤的脖颈,伤口结的痂像条蜈蚣。
"走水啦!"尖叫声撕破子时寂静。我抄起铜锣往粮仓狂奔,火苗己经从仓顶通风口窜出来。总督的亲卫队长正在泼鱼油,看见我时铁桶咣当砸在地上:"林主事来得正好..."
"救火队上东南角!"我抢过令旗挥舞,三十个民夫扛着沙袋往火场冲。暗地里踹翻两桶水,浸湿的粟米遇火爆出硫磺味的浓烟。阿沅被挤倒在燃烧的梁柱旁,怀里跌出半块刻着"漕"字的铜令牌。
卯时查损时,我蹲在焦黑的粮堆旁扒拉算筹。总督的猩红披风扫过残渣:"烧了多少?"
"甲字仓全毁,折粟米三百石。"我抖开《赈灾实录》,墨迹盖住夹层里的私盐账目,"按《平籴法》需补购二百石。"算盘珠子撞得噼啪响,实际烧掉的一百石官粮,在账上化作三百石。
阿沅蜷缩在临时医帐角落时,我端着药碗掀开布帘。她突然抓住我手腕,掌心的老茧硌得人生疼:"火油桶是从西仓搬来的。"
"姑娘看花了眼。"我掰开她手指,把总督府的疗伤银锭塞进药渣,"明日送你去慈幼局,好生养伤。"
五更天押送流民时,刑场木桩己经立好。阿沅戴着死囚枷锁经过点将台,突然扯开衣领露出烫伤:"粮仓夹层有铁砂!"我挥刀斩断枷锁,在卫兵冲上来前将她推进运尸车:"去南门找灰鬃马!"
总督的剑锋抵住我咽喉时,我正重制《赈灾实录》。"那丫头人呢?"
"葬身火场了。"我抖开焦黑的验粮簿,夹层里的私盐交易记录恰好被烧穿。剑尖挑破最后一页,灰烬里露出半块没烧尽的铜令牌——正是漕运司上月失窃的缉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