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手札

第三章 火中取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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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权谋手札
作者:
大头怪婴
本章字数:
3746
更新时间:
2025-03-28

漕运司的银票在指间沙沙作响时,我正蹲在盐田东头的芦苇荡里煮盐卤。老孙头用木勺搅着铁锅,混着泥沙的卤水泛起灰褐色泡沫:"林少爷,陈老狗昨夜带着二十辆骡车往北去了,车上全是裹油布的木箱。"

锅底突然爆开个水泡,滚烫的卤水溅到腕间的烫伤上,疼得我攥紧了银票。这些带着焦味的银票共有十七张,面额从五十两到三百两不等,边角还粘着陈掌柜铁盒上的黑漆。

"盐务司今早贴了告示。"老吴从怀里掏出张浆糊未干的公文,右下角盖着醒目的漕运司官印,"说是要严查私藏官银..."他故意顿了顿,独眼盯着我脚边装着账册的麻袋。

我把银票摊在磨刀石上,盐卤滴在朱红印章上,立刻晕开血渍般的痕迹:"劳烦孙叔找两个嗓门大的,把陈掌柜运送官银的路线散出去。"手指在漕运图上划过,"特别是黑龙滩那段芦苇茂密的水路。"

暮色降临时,我套着盐工的粗布衫蹲在码头酒肆。三碗浊酒下肚,邻桌的脚夫果然开始议论:"听说陈扒皮运的是给北境大营的军饷...""可不是!足足二十车雪花银..."我低头抿着酒,看见柜台后掌柜的耳朵动了动。

二更梆子响过,我摸到盐场库房后的地窖。老吴举着油灯照亮墙角的陶瓮,瓮口封泥上留着父亲当年按的手印:"这是老爷在世时埋的私盐,够换三百斤生铁。"

我们扛着盐包摸到铁匠铺后墙时,王铁匠的咳嗽声突然停了。窗缝里递出把包着油布的短刀,刀柄缠着防滑的鲨鱼皮——这是用三斤私盐换的。刀刃在月光下割开夜风,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

次日晌午,黑龙滩的芦苇忽然烧起来。我趴在运盐船的甲板下,听见岸上传来喊杀声。陈掌柜的尖叫刺破浓烟:"护住银箱!那是要送..."他的话被弩箭破空声打断,我趁机用盐工号牌撬开木箱,二十锭官银滚进准备好的盐袋。

混乱中有人拽住我衣襟,转身看见个穿皮甲的络腮胡大汉。他手中的腰刀还在滴血,刀刃却转向我怀中的盐袋:"小兄弟这招狸猫换太子,玩得倒是熟稔。"我忽然抓起把官银撒向半空,银锭在火光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军饷飞走咯!"我扯着嗓子大喊。原本厮杀的两伙人顿时乱作一团,争抢着扑向落地的银锭。络腮胡的刀锋擦着我耳畔钉在船板上,我趁机滚进混战的中心。

回到盐场时己近黎明,老孙头正在修补漏卤的盐池。我把换出来的官银倒进卤水池,银锭表面立刻结出层盐霜:"等漕运司的人来查,就说这是陈掌柜私藏的官银。"

"那真的军饷..."老吴掀开草席,露出底下二十个空木箱。

"昨夜黑龙滩烧掉的是盐场陈年旧账。"我摸出袖中真正的军饷册,"真的银箱早被陈掌柜运往北境大营了,此刻应该..."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惊起盐池边的白鹭。

盐务司的马车冲进盐场时,我正举着铁锨修补田埂。为首的官员戴着翡翠扳指,马鞭指着我鼻尖:"有人举报这里私藏军饷!"

卤水池被翻了个底朝天,结着盐霜的官银在晨光下格外刺眼。陈掌柜从马车里钻出来,脸色比盐卤还灰败:"这...这不是下官..."

"好个监守自盗!"官员突然扬起马鞭抽在陈掌柜脸上,"军务署昨日刚接到密报,北境大营根本没收到军饷!"

我看着陈掌柜被铁链拖走时,他腰间的漕运司铜牌掉进盐堆。老吴用木耙悄悄拨过来,铜牌背面刻着行小字——"乙未年腊月授于陈三福",正是父亲去世那年。

当夜盐场摆了流水席,老孙头喝得满脸通红:"要我说还是林少爷厉害,用假银子换了真罪证!"我摸着新得的铜牌没说话,牌面上还沾着陈掌柜的血渍。

三更时分,我独自来到黑龙滩。烧焦的芦苇杆在月光下像无数柄断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铁甲摩擦声。白日那个络腮胡大汉从阴影里走出来,手中抛接着块银锭:"军务署的参议大人想见见你。"

他身后闪出个穿灰袍的中年人,腰间佩剑的吞口处镶着颗盐晶石:"小兄弟可愿到北境大营当个书记官?"他说话时手指在剑柄上轻叩,节奏与盐场水车的转动声莫名契合。

我踢了踢脚边的焦土,露出半截烧毁的漕运司封条:"大人可知黑龙滩的芦苇为何烧得这般整齐?"夜风卷起灰烬,在空中拼出模糊的舆图形状,"火头是沿着旧河道烧的,正好清出条首通北境的运兵道。"

参议的瞳孔猛地收缩,剑柄上的盐晶石折射出冷光。我弯腰拾起块带血的银锭,在掌心掂了掂:"军饷被劫是初五,大人出现在盐场是初八——刚好够快马跑个来回。"

他突然大笑起来,震落芦苇杆上的余烬:"明日卯时,营门挂红幡处。"抛来的令牌砸进我怀里,背面烙着咆哮的狼头徽记。那狼眼的轮廓,竟与漕运司铜牌上的盘龙有七分相似。

回到盐场时,老吴正在地窖口撒盐辟邪。我把令牌扔进卤水池,看着铜锈慢慢爬上狼头:"收拾细软吧,北境的风要吹过来了。"池中倒影晃了晃,惊散一池破碎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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