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总督府密函蜷缩在军械库通风口时,铁门铰链突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昨夜用硝盐腐蚀的锁孔泛着青灰,钥匙插入的瞬间竟渗出暗红血珠——这是有人用活牲祭过锁芯的征兆。
"林司马查夜?"值守的孙都统提着盏琉璃灯晃过来,灯罩上虎头纹被盐雾晕染得狰狞可怖,"戌时三刻刚换过双钥,大人来得倒巧。"他腰间新配的鎏金钥匙串撞在铁甲上,声响与郑校尉临终前的喉音诡异地重合。
指尖的盐粒在密函背面洇出舆图形状,我借着琉璃灯光瞥见"子时三刻"的朱砂标记。孙都统的靴底突然碾住我袍角:"上月丙字库走水,烧了八百斤硫磺,司马大人可查出端倪?"
"正要请教都统。"我抖开盐渍地图,硝石结晶恰好拼出犬牙渡地形,"那夜哨兵换岗的空档,狼犬的尿迹绕库房转了七圈半——畜生最怕硫磺味,除非..."琉璃灯突然爆裂,飞溅的灯油在铁门上烧出个虎头状焦痕。
五更梆响,我摸到军械司档案库。蛀空的《兵器谱》里夹着半张盐务司旧笺,父亲的字迹在卤渍中浮凸:"戌年卯月,锁芯浇牲血三升可镇煞"。突然有冰凉的铁器抵住后颈,孙都统的鎏金钥匙串缠着我发梢:"司马要找的,可是这把祭过黑狗血的库房副钥?"
我反手撒出硝盐,结晶在月光下炸出蓝火:"都统可知双钥制的命门?"鎏金钥匙插入锁孔的刹那,铁门内部传来机括断裂声,"阴阳双锁若同时注入牲血,反而会蚀断精铁栓。"
晨雾未散,参议的亲卫己围住崩塌的甲字库。孙都统跪在碎锁堆里嘶吼:"属下冤枉!这锁分明..."我抖开浸透狗血的密函,盐渍显形的铁器交割单正好盖住他扭曲的脸:"戌时三刻换岗记录显示,都统独自持双钥入库半柱香——足够泼完三升黑狗血。"
总督府的赏银送抵时,我正在停尸房剖验狼犬。盐刀划开胃囊的瞬间,半枚青铜钥匙裹着硝石滚落——正是丙字库失踪的副钥。老仵作突然攥住我腕子:"这畜生死前吃过人肉!"他独眼映着钥匙齿痕,与孙都统颈侧的咬伤完全吻合。
"传令!"我挥刀斩断缠在尸身上的铁链,"即刻起军械库改三重轮值,戌亥子三时各换密钥。"参议的剑鞘却压住军令状:"林同知不如先瞧瞧这个。"展开的北境布防图上,二十七座军械库的位置被盐渍连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当夜我跪在总督府密室,怀中的盐囊浸透七种血样。总督的狼毫笔蘸着朱砂墨:"同知可知'七星锁龙局'?"笔尖点在北斗天枢位,"这七库若同时注入牲血,整个北境的铁器都会..."
"化为盐渣。"我接住滴落的朱砂,在掌心勾出淮北盐场的卤井图,"就像二十年前那场焚天大火,把三万斤官铁烧成盐碱。"密室烛火突然摇曳,墙上总督的影子长出狼犬般的獠牙。
回营途中,我绕道废弃的丁字库。盐卤在墙砖蚀刻的星象图突然完整显现,天枢位的裂痕渗出暗红液体。指尖蘸血轻嗅,竟与孙都统鎏金钥匙上的狗血腥气如出一辙。
"同知大人好兴致。"暗处转出个盐工装束的瞎子,手中竹杖敲击地面发出金铁之声,"可知七星锁龙需活人祭?"他翻开的掌心里,七把青铜钥匙正在月光下拼出父亲的名字。
我甩出袖中盐镖的刹那,二十名黑衣人破窗而入。他们的短刀全刻着北斗纹,刀刃淬的却是总督府特有的鹤顶红。混战中我撞翻卤水缸,液体流过地面的七星图,腾起的毒烟里传来瞎子癫狂的笑声:"林家的盐债,该用血偿了!"
黎明时分,我站在重建的七星库前。参议的新制狼头锁泛着血光,三重密钥在掌心拼出完整的北斗七星。晨风卷来焦糊味,三十里外的盐场浓烟蔽日——那正是星图标注的天枢位。
"报!"传令兵滚落马背,"丁字库...全库铁器化盐了!"我攥碎掌心的盐晶,碎末从指缝漏进北斗天玑位的锁孔。青铜钥匙转动时发出的呜咽,恍如那年父亲在火场最后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