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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眉峰一凛，李绩手握重兵，此刻求见多半与今日风波有关。他下意识整了整衣襟，沉声道：“宣。”
殿门吱呀推开，李绩甲胄未卸，腰间佩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单膝跪地，将放着云锦的的托盘高举过头：“末将奉皇后娘娘命，送来此物。”
杜荷下意识往前凑了半步，却被李承乾凌厉的目光逼退。
李承乾知道这云锦代表的含义，也知道长孙皇后叫李绩来送，也是为了告诉他，“一切有她这个母后在。”
他抚摸着云锦，指尖过金线绣就的牡丹纹路，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李将军辛苦了，孤今日也累了，小六子替孤送送李将军”
李绩望着李承乾疲惫却强撑威严的面容，喉头滚动似有未尽之言，最终只是重重叩首：“末将告退。”随着甲胄碰撞声渐远，殿内烛火突然爆起一朵灯花，惊得杜荷浑身一颤。
“殿下，这云锦乃是贡品...”杜荷刚开口。
“你可以回去了。”
杜荷还想再说，却被李承乾瞪了回去。
杜荷应了一声“诺”，脚步有些迟缓地转身，袍摆扫过地面，带起一丝细微的尘土。他一步三回头，脸上满是不甘与担忧，可李承乾背对着他，不再看他一眼。
待杜荷离开，殿内只剩下李承乾一人，寂静如墨将他包裹。
李承乾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冷风裹挟着夜色扑面而来，吹乱了他的发丝。望着远处宫墙上火把明灭，似点点鬼火，他的心愈发沉重。
甘露殿内烛火摇曳，李世民躺在御榻之上，因为咳血的缘故面色如纸，武媚娘垂首立在榻边，素手轻执铜勺，将汤药递至李世民唇边。
"陛下，良药苦口。"她声线轻柔如春日柳丝。
李世民看着这张妩媚又稚嫩的脸庞，恍惚间竟又想起玄武门之变那日，兄长李建成脖颈喷溅的热血也是这般腥甜。喉间翻涌的血沫堵住气道，他剧烈呛咳着挥开药碗，青瓷碎片在金砖上迸出尖锐声响，惊得武媚娘踉跄后退。
“去...传李泰...”他的声音带着丝丝恐惧，他真的怕了，难道他的两个儿子真的会走上玄武门那条路。
近侍李德全躬身疾步而出，袍角掠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烛火随之剧烈摇晃。
殿外长廊里，他撞上端着参汤的宫女，瓷碗摔碎的脆响惊得值守侍卫纷纷握剑。
李德全顾不上擦拭溅在脸上的汤汁，跌跌撞撞奔向武德殿。
甘露殿内，李世民突然剧烈抽搐，指节深深掐进榻边的雕花楠木。
武媚娘慌忙扶住他颤抖的身体，却在俯身时瞥见帝王眼底闪过的狠厉——那是玄武门之变时，秦王李世民挥剑斩向兄长的眼神。
“陛下！魏王到了！”李德全的通报声未落，李泰己冲进殿内，绣着金线蟒纹的衣摆扫过满地瓷片。
“父皇！”李泰扑通跪地，声泪俱下，“儿臣听闻大哥今日在立正殿目无君父，离间天家骨肉。“。
李泰一路膝行向前，肥胖的身躯在青砖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却浑然不觉。他一把抓住李世民枯瘦的手按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涕泪横流道：“父皇，儿臣回去就搬出武德殿，你千万不要生大哥的气啊，父皇。”
李泰话音未落，李世民猛地抽回手，剧烈的咳嗽震得龙榻都在轻颤。他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浑浊的眼珠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李泰涨红的脸庞：“你当真要搬离武德殿？”沙哑的声音里裹挟着冰碴，惊得武媚娘下意识后退半步。
李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咚咚声混着哽咽：“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大哥既生异心，儿臣自当避嫌，绝不让外人有可乘之机！”他刻意露出膝盖处被青砖磨破的血痕，指腹蹭过衣摆蟒纹时，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要是你大哥有你这份孝心，朕....哎...”李世民看了一眼武媚娘，武媚娘识趣地起身，莲步轻移至殿角。
“青雀，如果父皇立你为太子，你将如何对待你的弟弟们。”
李泰猛然抬头，眼中闪过狂喜，却又立刻垂下眼睑掩住锋芒，膝行半步将脸贴在李世民手背，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如果父皇立我为太子，待儿臣百年之后，儿臣就杀光我的儿子们，把皇位传给弟弟们或者他们的儿子。”
李世民整个人如惊呆了一般，都说虎毒不食子，眼前的青雀竟比老虎还要狠毒。
他下意识的抽出了自己的手，死死盯着李泰那张涕泪纵横的胖脸，喉间发出嗬嗬的气音，仿佛被掐住脖颈的困兽。
烛火在风里明明灭灭，将李泰眼底跳动的疯狂照得纤毫毕现——那是连玄武门喋血时的自己，都未曾有过的狠绝。
“父皇...父皇...父皇...”
李泰的三声呼唤也没能把李世民从怔忡中唤醒。
良久，李世民喉咙里艰难的发出声音:“青雀，你的孝心...父皇知道了..。”，孝心二字被他咬的极重，“等你大哥大婚之后朕就立你为太子，你先回去吧！。”
李泰猛地抬头，眼底狂喜几乎要溢出来，却又强压着激动，重重叩首：“儿臣谢父皇恩典！定当尽心侍奉父皇和母后，绝无二心！”
待李泰离开，李世民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深深掐进榻边楠木，在精美的雕花上划出几道白痕。
“畜...畜生！”
李世民剧烈喘息着，武媚娘慌忙递上锦帕，李世民却一把挥开，双眼通红地望着殿顶的蟠龙藻井，仿佛要将满心的愤懑与悔恨都宣泄出去。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才是最要紧的事。”武媚娘柔声劝道，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李世民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满是痛苦与失望：“朕一生南征北战，开创大唐盛世，没想到竟养出这等狼子野心的逆子！”
他低头看向武媚娘，一字一句，“今晚之事如有半句泄露，朕诛你...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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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喜欢的宝子们麻烦加个书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