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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婉兮浑身一颤，嫁衣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如同勒在脖颈的锁链。她伏身叩首，额间冷汗滴落在青砖上：“父皇教训得是，臣媳定当铭记于心。”话音未落，己从怀中取出兵符，青铜虎符在掌心跳动着幽冷的光，仿佛蛰伏的兽。
她将兵符轻轻放在冰凉的青砖上，指尖抚过虎纹间凝结的朱砂，“兵符在此，臣媳这就交于父皇。”
李世民垂眸盯着那枚兵符，喉结滚动。十八年前他也是握着这样的虎符踏过玄武门的血泊，此刻女儿家纤细的指尖却与记忆里自己染血的手掌渐渐重叠。
“你可知?，拿着这东西跟拿着催命符没什么两样。”李世民的声音像淬了冰一样冷了。
秦婉兮挺首脊背，嫁衣上繁复的云纹随着呼吸起伏，烛火在金线刺绣间跳跃，将她的影子投在蟠龙柱上，竟生出几分凌厉的气势。"臣媳知晓。"她的声音沉稳如寒玉，"但比起催命符，它更该是守护皇室的盾。”
李世民突然冷笑，袖中玉佩撞出清响："李绩给你兵符，朕相信他没有私心。但如果被有心之人知晓，你以为自己能在这暗流里全身而退？"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宫人压抑的惊呼。
秦婉兮目光微凛，却未回头。
她伸手将兵符往前推了半寸，虎首正对李世民玄色靴边："十八年前玄武门之变，陛下以虎符号令将士时，可曾想过退路？"
见李世民骤然绷紧的下颌，她继续道，"臣媳既嫁入皇家，便与皇室安危一体。这兵符若能保皇室平安，保大唐安稳，便是化作齑粉也值。"
李世民盯着青砖上的兵符，恍惚看见年轻的自己满身血污，也是这样将半块虎符按在李渊面前。
而眼前的秦婉兮，眉眼间竟有几分当年观音婢的坚毅。
“你跟你父亲一样，有胆识有魄力。当年薛万彻攻打秦王府的时候，你才不过几岁的年纪，就有勇气拿着匕首守在承乾他们房前。只可惜你不是男儿身，不然定是我大唐的擎天之柱。”
秦婉兮听闻此言，眼里闪过一丝傲气，“父皇，婉兮身为女子不觉的可惜，反而觉得可傲，女子的一腔忠勇从不逊于儿郎，假如那天再有外族欺负我大唐，臣媳一样可以披甲上阵护我大唐百姓。”
李世民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意外，继而发出爽朗大笑，笑声震得殿内烛火晃动：“好！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他弯腰拾起青砖上的兵符，却没有收入袖中，而是反手塞进秦婉兮掌心，虎符冰凉的触感惊得她指尖微颤。
“朕相信李绩的眼光，也更相信你”，李世民的声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咳...咳...咳....”
“观音婢，你醒了”
长孙皇后苍白如纸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她虚弱地伸出手，李世民立刻上前紧紧握住，掌心的温度顺着皇后纤细的手指蔓延，却暖不透她眼底的忧色。
"二郎...莫要为难孩子们..."长孙皇后气若游丝，指尖轻颤着指向殿外，那里还回荡着李承乾悲戚的呼唤与李泰压抑的抽噎。
“婉兮，到...母后这里...来”长孙皇后轻声唤道。
当秦婉兮跪在榻前时，长孙皇后紧紧握住秦婉兮的手。"这几日...替本宫看好他们..."皇后的气息拂过她发顶，带着药香与淡淡的苦意，"莫让当年玄武门的血，再染了孩子们的手..."
殿外突然传来剧烈的争吵声，李承乾的怒吼混着李泰的冷笑刺破雨幕。
李世民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出脆响，却被长孙皇后轻轻拽住衣角。"让婉兮去..."
她望着秦婉兮的眼神突然清明，仿佛透过这张年轻的面容，看见了当年那个在玄武门为将士们斟酒壮行的自己，"她...能行。"
秦婉兮垂眸望着皇后枯瘦如柴的手，腕间玉镯随着呼吸轻晃，发出细碎清响。
殿外争吵声愈发激烈，李承乾的“逆贼”与李泰的“偏心”字眼刺破雨幕，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初嫁那日，长孙皇后亲手为她簪上凤钗，温声道“往后便也是一家人了”，此刻这句话却像烙铁般烫着心口。
“臣媳遵命。”她将皇后的手轻轻放回锦被，起身时嫁衣金线扫过床榻，带起一缕苦药气息。
李世民站在蟠龙柱下，腰间佩剑随着急促呼吸微微震颤，帝王眼底翻涌的杀意，却在触及皇后苍白的脸时化作沉沉叹息。
推开殿门的刹那，细雨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李承乾掐着李泰的脖颈抵在宫墙上，玄色衣袍被撕扯得凌乱，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李泰月白长衫上，晕开点点红梅。
“放开！”秦婉兮冷喝一声，兵符在袖中发出细微碰撞，“两位殿下当众斗殴，是要让天下人看皇家笑话？”
李泰突然咳出一口血沫，染在李承乾手背上：“李承乾，你现在是太子，你不可能一辈子是太子，你只不过比我出生早一点而己。”
李承乾骤然发力，将李泰的头重重撞在青砖上，闷响惊飞檐下宿鸟。
秦婉兮眼疾手快扣住李承乾脉门，嫁衣下摆扫过满地碎瓷：“殿下想让母后醒来，就见到手足相残的场面？”
李承乾浑身剧烈颤抖，松开手时李泰在地，发间玉冠滚落积水之中，长孙皇后算是他穿越过来唯一的温柔，可惜这唯一的温柔或许即将不在。
“婉兮，母后怎样了？”
秦婉兮望着瘫坐在地的李泰，又看向双目猩红的李承乾，深吸一口气道：“母后己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殿下们如此争斗，对得起母后的牵挂吗？”她声音虽冷，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李承乾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湿漉漉的台阶上，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喃喃道：“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