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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秦婉兮一声惊呼，率先扑过去托住长孙皇后的身子，指尖触到皇后掌心冰冷的温度，惊觉她脉象虚浮如游丝。
李承乾面色煞白，踉跄着扶住母后低垂的脖颈，喉间溢出破碎的呼喊：“传太医！快传太医！”
李泰僵立在原地，看着母后嘴角蜿蜒的血痕，握着破碎纸扇的手指微微发颤。往日母后端坐在凤榻上温声叮嘱他添衣的画面，与此刻气若游丝的模样重叠，心口突然泛起一阵钝痛。
他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李承乾猩红着眼的怒吼震在原地：“滚！若母后有个好歹，本太子定要你陪葬！”
宫人们潮水般涌入，殿内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李德全举着拂尘的手不住颤抖，尖着嗓子指挥众人：“快抬皇后娘娘去昭阳殿！将冰帕取来镇额！”
高阳公主跌坐在地，发间金步摇歪在鬓边，望着被抬走的母后身影，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母后——”
秦婉兮扶着李承乾的胳膊，感受到他浑身紧绷如弦。她低声劝慰：“殿下，此刻当以皇后娘娘安危为重。”
李泰独自留在空荡荡的大殿，望着满地狼藉的碎瓷与扇骨，忽觉浑身发冷。
他忽然笑出声来，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与悲凉：“母后，如果我是长子的话你会不会......”
——
入夜，暮色如墨浓重地泼洒在宫廷的飞檐斗拱之间。
李世民守在软榻旁，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长孙皇后毫无血色的脸庞，手背上青筋暴起。
"若皇后有失，你们全给朕陪葬！
殿外惊雷炸响，雨幕如帘。李承乾跪在蟠龙柱下，指节攥着青砖缝隙里的血渍，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秦婉兮捧着药碗侍候在一旁，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却见李泰不知何时立在廊下，墨色大氅沾满雨珠，望着殿内的眼神像是被火灼烧过。
"皇上，娘娘脉象渐稳了......"太医令话音未落，李世民突然挥袖掀翻药案。青瓷碗碎裂的脆响中，他猛地转身看向李承乾和李泰，嗓音似淬了冰刃：“好啊，你们倒会作践自己的母后！”
李承乾猛地抬头，额间冷汗混着雨水滑落：“父皇！儿臣绝无......”话音却被李泰突然的叩首打断，李泰重重磕在石阶上，溅起几点血星：“是儿臣失言，惹母后动怒！求父皇降罪！”
“降罪?，你们两个真是你们母后的好儿子?””李世民胸膛剧烈起伏，腰间玉佩随着喘息撞出沉闷声响，“都给朕滚到殿外候着，要是你们母后有什么意外，朕绝不轻饶了你们。”
“父皇，分明是太子妃......”
“啪”
“你给朕闭嘴”
清脆的巴掌声撕裂夜幕，高阳公主被打得踉跄着跌坐在地，鬓边珍珠钗子应声而落，在青砖上蹦出细碎的声响。她捂着红肿的脸颊，眼中盛满不可置信：“父皇....”
李世民的手掌还悬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龙袍下的胸膛剧烈起伏，望着高阳涣散的瞳孔，那眼中燃烧的恨意，却像一把利刃，狠狠剜着他的心。
“住口！”李世民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沙哑，“看看你如今的模样，恃宠而骄，颠倒黑白！”他转身时龙袍扫过满地瓷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从今日起，你禁足公主府，没有朕的旨意，半步不许踏出！”
高阳瘫坐在冰凉的青砖上，发间珠翠七零八落，望着父亲决绝转身的背影，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好！好！这就是我尊贵的父皇！”
“都给朕滚出去候着。”李世民一声怒喝，转头看向一旁的秦婉兮，“太子妃留下侍候。”
殿门轰然闭合，烛火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曳。李世民背对秦婉兮立在榻前，龙袍下的脊背绷成冷硬的弧线，唯有指尖无意识着皇后腕间玉镯的声响，泄露着帝王难掩的惊惶。
“婉兮，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这个父亲做的很失败。”
秦婉兮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嫁衣的金线硌得膝盖生疼。
殿内死寂如坟，唯有李世民玉镯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垂眸望着地上蜿蜒的药渍，斟酌着开口："父皇心系母后，情深意切，天下皆知......"
李世民突然转身，烛火将他眼底的血丝照得通红，"朕连自己的子女都教不好，看着他们斗得你死我活！你母后如今卧病在榻，竟全因他们的私心作祟！，朕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只因他们全是朕的孩子..."
秦婉兮看着李世民颤抖的指尖抚过长孙皇后凹陷的颧骨，那双执掌天下的手，此刻却像秋风中摇摇欲坠的枯叶。殿外惊雷炸响，烛火在穿堂风里明灭不定，将龙袍上的金线蟠龙映成扭曲的血影。
“太子逃婚被刺的密报，青雀私通朝臣的手札，高阳与外人的书信...”李世民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叠奏折，纸张边缘被攥得发皱，“这些东西每天都在朕的案头堆积如山！朕何尝不知他们各怀鬼胎？可每次想严惩，你母后就会说‘他们都是孩子’...”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指腹轻轻擦过长孙皇后唇角未干的血迹：“十八年前，朕在玄武门亲手杀了兄长，那夜她浑身是血地抱着朕说‘二郎，莫让孩子重蹈覆辙’。如今倒好，他们为了皇位，连亲生母亲都能气到呕血！
秦婉兮望着榻上虚弱的皇后，想起前些日子还帮她逐出称心。那时皇后鬓边的珍珠随着笑语轻颤，哪里还有此刻的病容？她膝行半步，颤抖着伸手覆上皇后冰凉的手背：“父皇，母后吉人天相，定会....”
“吉人天相？”李世民突然狂笑，震得蟠龙柱上的铜铃嗡嗡作响，“当年魏征骂朕奢靡，你母后摘下凤冠为朕求情；建成余党谋反，她穿着嫁衣登上城楼安抚将士。她为朕、为大唐操碎了心，可换来的是什么？”
他猛地抓起案上的茶盏狠狠砸向地面，“是孩子们的明争暗斗！是她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父皇，息怒。”
李世民看着秦婉兮，眼中的怒火并未因这一声劝阻而稍减，反而带着审视，“朕知道李绩给了你三千玄甲军的兵符。”
这也是他留下秦婉兮的原因。
“父皇，臣媳......”
“朕只有一句话，朕给你们的才是你们的，朕不给，你们不能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