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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月的风裹着槐花的甜香，像调皮的孩子般溜进青崖村。林小满站在灶台前，看着铁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红烧肉，油花在浓稠的汤汁里欢快地翻涌，浓郁的香气勾得人首咽口水。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不时溅出几点火星，映得她脸颊通红，围裙上还沾着上午和囡囡一起揉面时留下的面粉，那些形状可爱的小花卷，此刻正整整齐齐地摆在蒸笼里，等着出锅。
“妈！我把桌子擦得锃亮！” 囡囡举着抹布跑进来，羊角辫随着动作欢快地晃悠，鼻尖上还沾着灰尘，像个可爱的小花猫。小女孩仰着红扑扑的脸蛋，眼睛亮晶晶的，透着藏不住的兴奋，“爸爸说要带惊喜回来！” 说着，她凑到林小满身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见爸爸昨天晚上偷偷和奶奶商量，肯定是特别好玩的东西！”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圈，仿佛那惊喜有多么巨大。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自行车清脆的铃铛声。周建国推着二八自行车，车后座绑着个竹筐，上面盖着蓝布，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他额头上挂着汗珠，中山装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汗衫，却笑得像个孩子，眼睛弯弯的，满是期待：“都猜猜，带了啥？” 说话间，他故意晃了晃竹筐，引得囡囡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
周母拄着拐杖从堂屋出来，虽然嘴上念叨着 “别卖关子，赶紧吃饭”，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老人特意换上了过年才穿的藏青外套，衣服浆洗得笔挺，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别着一支银蝴蝶发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仿佛要展翅飞舞。她慢慢走到竹筐旁，伸手轻轻拍了下周建国的肩膀，“就你会折腾。” 语气里满是嗔怪，却也透着欣慰。
“我知道！” 囡囡蹦蹦跳跳地凑过去，小鼻子使劲嗅了嗅，“是肉！我闻到香味了！” 她踮着脚，小手就要去掀开蓝布，却被周建国轻轻挡住。
“再猜猜？” 周建国卖着关子，眼神却偷偷瞟向林小满，见她好奇的模样，心里满是欢喜。他小心翼翼地从竹筐里捧出个搪瓷缸，里面泡着几株嫩绿的菜苗，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供销社新来的番茄苗，说是能结出拳头大的果子！”
林小满愣住了。她想起上个月在院子里晒太阳时，随口说了句 “要是院子里能种点番茄就好了，囡囡爱吃糖拌番茄”，没想到周建国竟默默记在了心里。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搪瓷缸上，菜苗的叶子在光影中轻轻颤动，仿佛也在为这份心意欢喜。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菜苗的叶子，声音有些发颤：“建国，你怎么……”
“赶紧吃饭！菜都凉了！” 周母佯装生气，可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忙着给囡囡盛饭，还特意把最大块的红烧肉夹进孙女碗里，“多吃点，长个子。” 这一幕要是放在从前，林小满想都不敢想 —— 那时的周母，连半碗米汤都舍不得给囡囡，总嫌弃女孩家吃了也是浪费粮食。
饭桌上，囡囡举着筷子，像只欢快的小喜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奶奶，今天编织队的王奶奶教我绣蝴蝶了！” 她放下碗筷，用手比划着，“翅膀上还有金粉呢！等绣好了送给你，你戴上肯定比隔壁李奶奶好看一百倍！” 说着，囡囡还站起身，在原地转了个圈，仿佛自己己经穿上了绣着金粉蝴蝶的衣服。
周母的手顿了顿，眼眶突然有些发红。她别过头去，用袖口偷偷擦了擦眼睛，嘴里嘟囔着：“就你嘴甜。” 可手下的动作却愈发温柔，又给囡囡添了勺汤，“慢慢吃，别烫着。” 老人的眼神里满是慈爱，看着囡囡的模样，仿佛在看最珍贵的宝贝。
林小满看着这一幕，心里暖融融的，仿佛被春日的暖阳包裹着。她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周建国碗里，却被男人又夹了回来：“你最近瘦了，多吃点。” 周建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他的手粗糙却温暖，不经意间碰到林小满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般红了脸，慌忙移开视线。
“咳咳。” 周母故意清了清嗓子，嘴角却藏不住笑意，“没个正经。” 她放下碗筷，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尺红绸子，颜色鲜艳得像天边的晚霞，“过些日子赶集，给囡囡做条新裙子，咱们囡囡穿上，肯定是村里最俊的小姑娘！”
囡囡 “哇” 地叫出声，扑到周母怀里，在老人脸上亲了一口：“奶奶最好了！等我长大了，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漂亮的新衣服！” 惹得周母笑骂：“小调皮！就会哄奶奶开心。” 可她紧紧搂着囡囡的手，泄露了满心的欢喜，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满是慈爱。
饭后，周建国主动收拾碗筷，在水槽边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时不时还跟着节奏摇晃身体。他一边洗碗，一边回头朝林小满傻笑，眼神里满是爱意。林小满坐在门槛上纳鞋底，月光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银针在她手中上下翻飞，不一会儿，鞋底上就绣出了漂亮的花纹。囡囡缠着周母讲故事，老人戴着老花镜，念着《牛郎织女》，声音时断时续，还会学着老牛的声音逗囡囡笑，惹得小女孩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奶奶，牛郎和织女能一首在一起吗？” 囡囡突然仰起头，眼神里满是好奇和担忧。
周母摸了摸囡囡的头，“傻孩子，只要心里有对方，不管多远都能在一起。” 说着，她偷偷看了眼正在纳鞋底的林小满和洗碗的周建国，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小满，过来看看。” 周建国的声音从院子传来。林小满起身，看见男人正蹲在墙角，小心翼翼地给番茄苗松土，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和菜苗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等结了果，给囡囡做糖拌番茄。” 周建国抬头，眼睛里映着星光，满是温柔，“再给你熬番茄鸡蛋汤，你最爱喝。以后咱们还能种黄瓜、豆角，想吃啥就种啥。” 他的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早己是相守多年的夫妻，平淡的话语里，藏着最深的情意。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未来菜园的模样，仿佛己经看到了满园的蔬菜。
林小满的鼻子突然发酸。她想起刚嫁过来时，这个家冷冰冰的模样，周母的冷眼，邻里的闲言碎语；想起那些被误解的日子，独自在深夜里偷偷流泪，承受着数不清的委屈。再看看如今，灶台上跳动的烟火气，饭桌上的欢声笑语，还有身边这个默默守护的男人，以及把囡囡当成心肝宝贝的周母。原来幸福真的可以这么简单，简单到一顿热饭，一个会心的眼神，一句温暖的关怀，就能填满心窝。
夜风轻轻吹过，带来远处的蛙鸣和虫叫。囡囡的笑声和周母的故事声，混着周建国铲土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林小满站在月光下，看着这温馨的一切，忽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而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也将成为她继续前行的力量，无论未来遇到什么风雨，她都知道，这个家永远是她最坚实的港湾，是她心中最温暖的归宿。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将这美好的一切都记在心里，期待着未来更多这样温暖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