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微微抬起了握着黑镰的手,那冰冷的幽蓝目光穿透兜帽的阴影,落在林晚身上:“第一条路:-拒绝。”
“我将收回刚才的‘干预’,让‘规律’自然完成它被中断的进程。”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具仍在渗血的巨大尸身,又落回林晚苍白如纸的脸上。
“你,和它一样,归于尘土。”
归于尘土……
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冰冷的宣告不带一丝威胁的意味,像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摇头,那柄恐怖的黑镰下一秒就会让她身首异处,如同地上那具缝合怪物一样。
极致的恐惧像冰水灌顶,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再次冻结。
“第二条路,”
黑衣人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与我签下‘阴契’,成为黄泉行走于此世的代理人。承接委托,处理此等‘不洁’,维系阴阳之界脆弱的平衡。”
他顿了顿,那幽蓝的目光似乎在她脖子上残留的青紫指印上停留了一瞬。
“作为交换,你获得力量,获得在‘它们’面前活下去的资格,以及……暂时延缓你自身被阴气彻底侵蚀的结局。”
代理人?维系平衡?
力量?活下去?
这些词语如同惊雷在林晚混乱一片的脑海中炸响。她只是一个在殡仪馆打工的普通人,只想活着,只想摆脱眼前的死亡!
什么代理人,什么阴阳平衡……
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活下去”这三个字
却狠狠刺激着抽痛颤抖不断的身体。
喉咙的剧痛让她无法发声,她只能艰难的、点了一下头。幅度很小,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眼泪混杂着脸上的血污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极致的恐惧和绝境中的选择。
黑衣人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了那只没有握镰的手。
那只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异常干净。此刻,悬停在半空,五指微张。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弥漫的浓稠黑雾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如同沸腾的墨汁,疯狂地向着他掌心汇聚、压缩!
办公室内本就昏暗的光线被这涌动的黑暗彻底吞噬,温度骤降,仿佛瞬间坠入冰窟。
翻涌的黑暗在他掌心凝聚、成形。
眨眼间,一本古老而沉重的书册凭空出现!
书册的封面呈现出一种仿佛饱经岁月侵蚀的暗沉黑色,不知由何种皮质制做而成,触感冰冷滑腻,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
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只有无数道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缓缓游动、交织的暗金色纹路,构成了一个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图形,散发出微弱而神秘的金色光晕。
书的边缘镶嵌着同样暗沉、刻满无法辨识符文的金属包角,闪烁着冷硬的幽光。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古老、以及纯粹死亡法则的气息,从这本凭空出现的书册上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比黑衣人的存在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悸!
黑衣人托着这本沉重的黑皮书,那幽蓝的目光穿透兜帽的阴影,落在林晚身上,声音依旧冰冷的不带丝毫波澜:
“签下你的名字。”
“契约即成,黄泉为证,生死……无悔。”
冰冷的气息仿佛无数根细小的冰针,刺入林晚的骨髓深处,让她控制不住的打着寒颤。
她看着那本悬浮在黑衣人苍白手掌上的黑皮书,封面那些游动的暗金纹路如同活着的毒蛇,散发着令人灵魂悸动的古老气息。
签下名字?签下这鬼东西?
意味着今后都要面对刚才恐怖的怪物。
林晚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地上那具巨大的无头尸身,粘稠的黑血仍在从断颈处缓慢渗出,在冰冷的地板上流淌。
那三只凝固着恐惧的浑浊眼睛,空洞地对着天花板。死亡的冰冷气息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迫近。
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剧痛,每一次艰难的吞咽都像是在吞咽碎玻璃一样。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
才有资格去想其他!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但强烈的求生欲,不断的冲破着恐惧的束缚。
她挣扎着,用酸软无力的手臂撑起上半身,沾满灰尘和血污的手指颤抖着,伸向那本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皮书。
指尖距离那本古老书册封面的一寸之遥时,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得几乎无法听见、却首透灵魂的嗡鸣响起。
林晚眼前的世界骤然扭曲、模糊!仿佛被投入了高速旋转的旋涡。
破碎的办公室、倒地的怪物尸体、弥漫的黑雾……一切景象都如同被水浸泡的油彩画,迅速溶解、褪色。
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袭来!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抛起,又急速下坠!
“啊——!”
短促的惊呼像被无形的力量掐断在喉咙里。
下一秒,天旋地转的感觉骤然消失。
双脚落地的触感传来,冰凉,坚硬。不再是殡仪馆办公室的水磨石地面。
林晚踉跄了一下,勉强站稳。
惊魂未定的她抬起了头,环顾西周景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这是……哪里?”
一个巨大、空旷、死寂的空间。
光线极其昏暗,仿佛永远处于黄昏与黑夜的交界。
空气冰冷、干燥,带着一种积压了无数岁月的尘埃和腐朽木料气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正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古老祠堂内部。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青石板,缝隙里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无数根需要数人合抱,以及那早己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巨大木柱,如同的巨人一样,支撑着上方没入黑暗的穹顶。
每一根木柱上都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巨大裂缝,有的地方甚至己经腐朽坍塌,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空洞。
目光所及之处,是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牌位。
巨大的木架一排排、一列列,如同沉默的森林,向着黑暗深处无限延伸。每一个木架上都密密麻麻的摆放着数不清的、黑色牌位。
它们寂静无声,如同无数只空洞的眼睛,在昏暗中冷冷地注视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