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命书异动
光澜城，夜色如浓墨泼染，深重得几乎要吞噬掉一切光亮与形影。
他瘦骨嶙峋，紧攥着那本古老的命书。封面之，六百年沉寂的暗金纹路今夜竟然活？如流淌的液态黄金，在幽黑暗中缓缓流动。像极了骤然苏醒的脉搏，在掌心里不安地突突跳动。
六百载如死水般，竟然在此刻间翻涌。
“命书…动了……”他嘶哑低语，喉间滚过惊雷。
书册上，金纹骤然明亮，像似黑暗中无召唤般，突然爆发的金光狠狠劈开沉沉夜色。他身形立时化入暗暗深处，消失不见，连同那点金色的一丝涟漪也被翻涌的夜色瞬间吞没。
---
澜城市区郊外的老旧殡仪馆。
冰冷的空气像是凝的铅块，沉沉压在殡仪馆的走廊里。头顶那排日光灯管，发出“滋滋”不停的声音，光线忽明忽暗。
在刷的惨白的墙上和瓷白水磨石地面上，上投下扭曲。
消毒水那刺鼻的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隐隐浮动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本身与腐败混合的气息。
林晚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印着“永安殡仪馆”字样的薄棉工装外套，隔着粗糙的布料，依然能清晰感受到那渗入骨髓的寒意。
值夜班，尤其是独自一人在这种地方值夜班。
那绝对是对神经的极限考验。
每一丝异常的声响——
远处空调管道的嗡鸣、和不知哪扇门年久失修发出的轻微呻吟。甚至连自己鞋底摩擦地面带起的回音——
都像是被这死寂无声的环境放大了无数倍，重重敲在紧绷的心弦上。
她停在停尸间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上“停尸重地，闲人免进”的红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指尖在触碰到金属门把手瞬间，一股透心的凉意一下子窜了上来，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缓缓推开了门。
冷气如同实质的冰潮，汹涌地扑打在她脸上、身上。一排排巨大的不锈钢冷藏柜整齐排列，像金属棺椁般，柜门紧闭，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属于死亡本身的独特气息，也愈发清晰了起来。
一切如常。
林晚微微松了口气，也许是连日加班导致的神经衰弱。就在她转身，准备带上门离开时——
“咯…咯…咯…”
一种细微、粘腻、缓慢摩擦的声音，极其清晰的穿透了冰冷的空气，钻入她的耳膜。
林晚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冻结。
那声音……
它…不是幻觉。
来自停尸间深处，某个冷藏柜的方向。
寒意不再是物理上的冰冷，而是像带着毒刺，顺着脊椎猛地向上窜，狠狠扎进大脑深处。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咚咚”声，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屏住呼吸，僵硬地、一点点地扭动脖颈，艰难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借着冷藏柜顶部那惨淡的灯光，她看到了。
角落深处，一个本该躺着尸体的不锈钢停尸台前。
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正佝偻着背。
那身影庞大的有些畸形，背对着门口，肩膀的轮廓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宽厚，甚至扭曲。
他身上裹着一件殡仪馆统一使用的廉价裹尸布，灰白色的布料被底下，异常膨胀的躯体几乎撑的要裂开，好几处布料上沾染着深色、粘稠的污渍。
声音正是从他那里发出的。
“咯…咯…咯…”
那佝偻的身影在动。
他的头低着，让人看不清，肩膀随着某种规律耸动，发出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和吮吸声。
林晚的视线艰难地向下移动，越过那宽厚的肩膀，落在他身前的不锈钢停尸台上。
上面躺着一具苍白的、属于成年男性的尸体。尸体的胸腔被粗暴地撕开，肋骨像枯枝一般被折断，白森森被撕开的皮肤，狰狞地外翻着。
而那个高大身影的一只手——异常粗壮，手指扭曲变形，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黑色缝合线——
此时，正深深插入尸体的腹腔中，在里面搅动、掏挖。
另一只手，抓着一大团暗红色的、分辨不出形状的器官组织，正贪婪地往那被裹尸布阴影笼罩的口部塞去。
粘稠的血液和组织液顺着他粗壮的手指、手腕，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
视觉的冲击混合着那令人作呕的声响，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猛地捅进林晚的胃袋，剧烈的痉挛让她眼前发黑。
一股酸液猛地涌上喉咙口。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声几乎冲破喉咙的尖叫声压了回去。
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地剧烈磕碰。
在死寂的停尸间里发出清晰的“咯咯”声，就是这细微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恰巧被正在大快朵颐的庞大身影捕捉到，肩膀的耸动猛停了下来。
咀嚼吮吸声音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停尸间。
林晚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成冰。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跑！
然而，那庞大的身影动了。
像一具关节生锈的提线木偶，极其缓慢转过身来。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脆响，仿佛随时会折断。
一张脸，或者说，一张勉强能称之为脸的东西，在昏暗的光线下逐渐显露出来。
那绝不是一张人类的脸，甚至不是一张完整的脸。它是由至少三、西张不同的人脸皮肤碎片，用一种粗糙、野蛮的手法强行缝合拼凑而成的怪物！
针脚粗大扭曲，用的是某种黑色粗线，将不同肤色、不同年龄、不同表情的皮肤碎片粗暴地连接在一起。
脸颊的碎片边缘互相挤压、重叠、露出底下暗红色的肌肉纤维和黄色的脂肪层。
最恐怖的是五官。三只大小不一、浑浊发黄的眼睛，以极其怪异的角度分布在这张缝合脸的额头和颧骨位置。
其中一只眼睛的眼皮被缝线强行扯开，另一只则半耷拉着，只有中间那只最大的眼睛，瞳孔是死鱼般的灰白色。
精准无比地锁定了门口僵立如雕塑的林晚！
那张由不同嘴唇碎片缝合而成的嘴巴咧开了，露出里面参差不齐、染满污血的黄黑色牙齿，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含混不清、如同野兽低吼般的咆哮：“……肉……新鲜的……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