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断指连环案的阴云暂时散去，滨海市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晴朗清晨。阳光透过出租屋那扇蒙着薄尘的窗户，斜斜地洒在简陋的单人床上，唤醒了沉睡的林晚。
她睁开眼，望着天花板细密的裂纹，有那么几秒钟的恍惚。这不是她现代公寓里那盏简约的吸顶灯，而是老式白炽灯泡垂下的拉线开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楼下早点摊飘来的、混合着煤烟与油炸食物的气息——这是属于1995年清晨的独特气味。
穿越己经一个多月了，这种时空错位感依然会在某些瞬间击中她。林晚坐起身，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昨晚尝试更深层次地回溯孙海关于“蝰蛇”的记忆碎片，副作用比预想中强烈。异能是一把双刃剑，越是触及核心恐惧，反噬越大。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公共水房里己经热闹起来。穿着工装裤的邻居大哥正哗啦啦地刮着胡子，水槽边几个阿姨一边洗菜一边高声谈论着昨晚的电视剧《孽债》，抱怨着剧情虐心。看到林晚，一个烫着大波浪卷的阿姨热情地招呼：“小林警官，早啊！听说你们破了大案子，真了不起！”
林晚有些局促地点点头：“张姨早，案子是大家破的。”她不太习惯这种邻里间的热络。在现代，她的公寓对门住着谁她都不知道。
“哎呦，谦虚啥！报纸都登啦！”张姨指着窗台上的一份《滨海日报》，头版下方果然有一则简讯：“市局刑警支队破获连环凶案，九名无辜女性沉冤得雪”，旁边配着江临和几位老刑警模糊的黑白照片，没有她的名字。这让她松了口气，低调是保护色。
洗漱完，换上便装——一条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裤，一件简单的白色棉T恤，外面套了件原主留下的、略显宽大的米黄色夹克。
她对着墙上那面模糊的镜子扎了个简单的马尾，镜中的少女面容依旧年轻，但眼神里的沉静和偶尔闪过的锐利，却与这具身体的原主截然不同。
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揣上几张毛票和粮票，锁好门，走下了嘎吱作响的木楼梯。楼下是一条狭窄但充满生气的街道——九十年代老城区的早市。
扑面而来的是鼎沸的人声和浓郁的生活气息。道路两旁挤满了临时摊位：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摊、滋滋作响的煎饼果子车、摞得高高的蒸笼里飘出包子的香气。
挑着扁担的菜农吆喝着新鲜的蔬菜，活鸡活鸭在笼子里扑腾，鱼贩子熟练地刮着鳞片，水花西溅。空气中混合着油香、泥土味、鱼腥气和各种方言的吆喝声，形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交响乐。
林晚有些新奇又有些不适地穿行其中。她在一个卖豆腐脑的摊子前停下。“一碗咸的，多放香菜。”她学着旁边人的样子说道。摊主是个笑容憨厚的大叔，麻利地舀起雪白的豆腐脑，浇上酱油色的卤汁，撒上翠绿的香菜和虾皮：“好嘞！五毛！”
捧着热乎乎的粗瓷碗，林晚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咸鲜滑嫩的豆腐脑入口，是简单却踏实的满足感。
她观察着周围：穿着喇叭裤、戴着蛤蟆镜的小青年骑着山地车呼啸而过；提着菜篮子的主妇们精打细算地讨价还价；穿着校服的学生三五成群，书包带子斜挎着，讨论着昨晚的动画片《圣斗士星矢》
“老板，来份《体坛周报》！”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磁带！新到的张学友《饿狼传说》！十块一盒！” 音像店门口的小贩在吆喝。
“寻呼机汉显的！有要的没？二手九成新！” 另一个摊主举着个黑色的小方块。
BB机！林晚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那个小小的黑色塑料盒子，是这个年代身份和信息的象征。她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几张钞票，暗自摇头。刑警队的工资还没发呢。她不禁想起自己那个躺在铁皮病历柜里的智能手机，时空的落差感再次袭来。
吃完早餐，她决定去趟邮局。父亲林正阳在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世，或许，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联系上他？或者至少，了解一下他现在的状况？这个念头一首萦绕在她心头。
邮局里绿色的油漆墙面，高高的柜台，以及需要垫脚才能看到的营业员。空气中有股油墨和胶水的味道。林晚买了信封和邮票，坐在靠窗的长条木椅上，咬着笔头，却迟迟无法落笔。
“爸：”
写下这两个字，她的手就顿住了。写什么？告诉他我是你三十年后穿越来的女儿？你会在三年后牺牲？小心一个叫“蝰蛇”和“黑石”的组织？这封信要么石沉大海，要么会被人当成疯子呓语，甚至可能提前引来危险。她烦躁地揉皱了信纸。
“姑娘，寄信啊？”旁边一位戴着老花镜、正在粘邮票的老奶奶慈祥地问。
“嗯，给家里报个平安。”林晚勉强笑了笑。
“哎，出门在外不容易。现在有电话了，还是打电话快，就是贵点。”老奶奶絮叨着。
电话，公用电话亭。林晚走出邮局，看到街角那个红白相间的电话亭。她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拿起听筒，投币，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
父亲的电话号码是多少？她努力回忆，但穿越前的记忆里，父亲牺牲时她还太小，家里的电话，是后来母亲告诉她的一个早己废弃的号码。她凭着模糊的记忆拨了一串数字。
“嘟…嘟…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冰冷的电子女声传来。
林晚靠在冰凉的玻璃壁上，叹了口气。线索断了。她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走进父亲的世界，去揭开那悬案的真相。她握紧了拳头，走出电话亭，阳光有些刺眼。她需要回警局，那里是离父亲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最近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