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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的白炽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江砚舟半倚在褪色的蓝白条纹病床上，膝盖缠着的纱布渗出淡淡的血渍，在午后的光线里泛着诡异的暗红。苏晚柠跪坐在塑胶凳上，棉签蘸着碘伏悬在他擦伤的手肘上方，迟迟不敢落下——那里的皮肤翻卷着，嵌着几颗细小的塑胶颗粒，像极了他摔倒时扬起的那片猩红。
"为什么帮我？" 少年突然开口，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他的校服外套随意搭在床尾，露出浸透汗水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锁骨处蜿蜒的汗珠顺着凹陷的弧度缓缓下滑。苏晚柠握着棉签的手指猛地收紧，碘伏在透明塑料管里晃出细小的涟漪，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一片枯黄的叶子贴着玻璃缓缓滑落。苏晚柠的睫毛剧烈颤动，扫下两小片阴影落在手背上。她盯着江砚舟手肘处结痂的边缘，那里有一道浅浅的月牙形伤口，像是被谁悄悄咬了一口。"因为......" 话音未落，她瞥见他锁骨处的汗珠即将坠入衣领，慌忙低头，发尾的粉色发圈扫过他发烫的皮肤，"因为你还没教我打篮球！"
江砚舟轻笑出声，胸腔震动带动膝盖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他望着女孩低垂的侧脸，发旋处新生的碎发倔强地，像只炸毛的小猫。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斜斜切进来，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边，鼻尖的绒毛清晰可见，泛着淡淡的柔光。"就为这个？" 他故意凑近，薄荷混着汗水的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尖，"那我伤成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当教练？"
棉签终于落在伤口上，苏晚柠的指尖还是不可避免地颤抖了一下。江砚舟疼得倒吸冷气，却在看到她惊慌失措的眼神时，立刻咧开嘴笑："骗你的，不疼。" 他说这话时，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松开，露出半截银色锁骨链，链子末端的小铃铛随着呼吸轻轻摇晃，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粘稠，混着江砚舟身上若有若无的雪松味，在狭小的空间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苏晚柠能清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每一次棉签擦拭伤口的动作，都像是在触碰某种禁忌。她想起昨天在跑道上，他摔倒时扬起的红胶粒；想起他被抬上担架时，还不忘朝自己比出的加油手势；想起他手腕上始终戴着的，自己的粉色发圈。
"别动。" 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江砚舟原本要去揉膝盖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女孩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伤口周围的皮肤上。她的睫毛几乎要扫到他的手臂，发梢垂落的茉莉花香混着碘伏的刺鼻，让他喉咙发紧。棉签小心翼翼地挑出伤口里的塑胶颗粒，每一下都像是羽毛在挠心。
"好了。" 苏晚柠猛地后仰，凳子在瓷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慌忙收拾医药箱，却不小心碰倒了碘伏瓶。深褐色的液体在地面蔓延，像极了跑道上那道狰狞的血痕。江砚舟望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掌心被手机硌出的红印，那里还残留着昨天对峙时的温度。
"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苏晚柠被拽得踉跄，跌坐在病床边缘。江砚舟的膝盖几乎要贴上她的大腿，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像一幅未完成的画。少年掏出手机，镜头对准他们纠缠的影子，拇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将这个瞬间定格。"留作证据，" 他晃了晃手机，"等我教你打篮球的时候，好用来要挟你。"
苏晚柠望着屏幕里重叠的影子，突然发现江砚舟的手指悄悄勾住了她的小指。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变得温柔，透过百叶窗在他们身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她想起奶奶常说，影子是最诚实的东西，不会说谎。此刻交缠的影子，比任何言语都坦诚地诉说着某些隐秘的情愫。
"其实......" 她刚开口，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抱着作业本的班长探进头来，惊得两人如触电般分开。江砚舟迅速将手机塞进裤兜，苏晚柠慌乱地起身，却踢翻了脚边的冰袋。融化的冰水浸湿了她的帆布鞋，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却不及脸颊的温度消退得快。
班长走后，医务室重新陷入寂静。江砚舟望着女孩通红的耳尖，又低头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交叠的影子里，他的小指还倔强地保持着勾住的姿势。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又一片叶子飘落，这次正巧贴在玻璃上，像极了苏晚柠刚才慌乱躲避时，睫毛投下的那片阴影。
消毒水的气味不知何时变得柔和，混着淡淡的茉莉香，在午后的医务室里轻轻流转。江砚舟摸了摸手腕上的粉色发圈，突然觉得伤口的疼痛也变得微不足道。他知道，有些情愫就像埋在土壤里的种子，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己经悄然发芽。而那个被偷偷拍下的影子，会永远记得，在这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午后，两颗心靠近时，那隐秘而又悸动的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