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燕子被壁咚
暮春的斜阳为漱芳斋的琉璃瓦披上琥珀色纱衣,小燕子踩着满地碎金奔跑,鹅黄裙摆掠过回廊时惊起檐下白鸽。她鬓边斜簪的芍药沾着晨露,哼着跑调的曲儿拐进月洞门,正巧撞见丰绅殷德跨过门槛,腰间羊脂玉佩撞出清越声响。
"这次又藏着什么宝贝?"小燕子眼眸亮晶晶地凑上前,发间茉莉香混着芍药甜腻扑面而来。丰绅殷德喉结滚动,下意识将描金漆盒往身后藏——盒中翡翠镯子泛着冷光,本是要献给指婚格格的聘礼,此刻却成了烫手山芋。
"皇阿玛说......"他话音未落,小燕子己眼疾手快地扑来。两人拉扯间,丰绅殷德后背撞上缠满紫藤的廊柱,花穗簌簌摇晃,细碎花瓣如雪纷扬。小燕子跌进他怀中时,银质发簪勾住盘扣,青丝如墨瀑倾泻而下。
西目相对的刹那,丰绅殷德望着她睫毛上沾着的紫藤花屑,忽然想起御书房里乾隆那句意味深长的"永琪婚事该定了"。胸腔里蛰伏的情愫骤然翻涌,他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抵在朱漆柱上,滚烫的吻裹挟着龙涎香落下。
"格格,"丰绅殷德抵着她泛红的耳垂,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会回府让阿玛向皇上提亲,娶你这位还珠格格。"小燕子杏眼圆睁,指尖攥紧他绣着云纹的衣襟:"你...你来真的?"
廊下铜铃突然轻响,紫薇撑着湘妃竹伞款步而来。瞧见相拥的两人,她先是一愣,随即笑意漫上眼角:"看来我这寻诗稿的步子该缓些。"小燕子羞得躲进丰绅殷德身后,却被他稳稳揽住腰肢。
"紫薇格格见笑。"丰绅殷德躬身行礼,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晃,"待家父面圣,还望格格为我们美言。"紫薇将伞柄轻点石阶,笑道:"若真能促成这桩良缘,倒要你们备好十坛女儿红谢我。"
暮色渐浓时,小燕子倚在丰绅殷德肩头,望着西天上的火烧云出神。她不知道,此刻养心殿内,乾隆正将永琪的密折重重拍在案头;更不知丰绅殷德藏在袖中的翡翠镯子,即将掀起怎样的波澜。
暮色如墨浸透和府飞檐时,丰绅殷德策马疾驰而入,玄色锦袍下摆沾满宫墙根的夜露。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书房,却见和珅正戴着玳瑁眼镜,指尖拨弄着算盘珠子,檀木案上摊开的账册里,密密麻麻记着各省盐商孝敬的银票数目。
"阿玛!"丰绅殷德猛地推开雕花槅扇,惊得案头青铜狻猊香薰晃出几缕青烟,"明日上朝,您务必向皇上提亲,求娶还珠格格!"
算盘珠子"哗啦"散落一地。和珅的翡翠扳指重重叩在紫檀木案上,镜片后的三角眼眯成细缝:"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永琪与小燕子的婚事,早就是太后钦点的懿旨!"他抓起案上的奏折狠狠甩过去,"前日刚收到密报,永琪在江南募得三十万两军需,正是邀功请赏的节骨眼!"
丰绅殷德单膝跪地,额角抵着冰凉的青砖:"孩儿甘愿为小燕子抗旨!"他想起漱芳斋里紫藤纷飞的午后,少女睫毛上的花屑,还有她慌乱时泛红的耳垂,"阿玛,您不是常说,皇恩如流水,今日的宠臣,明日或许就是阶下囚?若能与还珠格格联姻......"
"住口!"和珅抄起翡翠烟杆重重砸在地上,翠色碎屑迸溅如星,"你以为皇上会白白将掌上明珠下嫁?和硕公主的嫁妆要黄金万两,固伦公主更需良田千顷!"他扯松绣着金线蟒纹的领口,额角青筋暴起,"前月云南铜矿案,皇上刚从咱家敲走两百万两!你倒好,一张嘴就要掏空和府!"
书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管家捧着鎏金托盘躬身而入:"老爷,内务府李公公送来口谕。"和珅的喉结剧烈滚动,颤抖着展开明黄卷轴。丰绅殷德瞥见父亲瞬间煞白的脸色,心中涌起不祥预感。
"皇上口谕——"管家尖细的嗓音刺破死寂,"着和珅三日内筹措三百万两白银,修缮圆明园西洋楼。钦此!"
翡翠烟杆"当啷"坠地,和珅踉跄扶住书架,紫檀木格震得玉器叮当作响:"三百万两......这分明是要咱家的命!"他猛然转身揪住儿子衣领,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你可知这笔钱够娶多少个真正的公主?!"
丰绅殷德挺首脊背,目光灼灼:"孩儿愿变卖私产,凑足半数。"他从怀中掏出那支刻着"燕"字的檀木发簪,"阿玛,永琪与小燕子联姻,日后朝堂必成一党。若能截下这桩婚事,既解皇上忌惮,又能让和府与皇室血脉相连。"
烛火突然爆起灯花,将和珅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巨兽。老狐狸松开手,踱至窗前望着墨色天空。远处紫禁城的轮廓隐在薄雾中,唯有太和殿的鸱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良久,他沙哑开口:"明日寅时,随我进宫。"
丰绅殷德正要叩谢,却见父亲从暗格里取出个檀木匣子。打开时,珠光宝气映亮和珅阴鸷的脸——正是那对本该送给指婚格格的翡翠镯子,此刻在烛火下流转着幽绿的光。
"记住,"和珅将镯子塞进儿子掌心,指甲深深掐进他手背,"这桩婚事若成,是和府的护身符;若败......"他望着窗外紫禁城方向,镜片后的三角眼闪过毒蛇般的寒光,"你我就是皇上立威的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