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锁重生
三更梆子声惊破暑夜,金锁猛然从草席上弹起,粗布衫早被冷汗浸得透湿。她下意识摸向脖颈,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慎刑司铁链的寒意——前世此刻,她正躲在紫薇身后,看着小燕子被五阿哥的箭射穿肩胛,鲜血溅在木兰围场的雪地上。
夜风卷着糖炒栗子的甜香掠过窗棂,远处空地上火把明灭,柳青的吆喝声混着人群哄笑:"燕子李三嫡传绝技!错过今天再等一年!"金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确认,自己真的回到了进京第一夜。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月光正好照亮场中翻飞的红绸。扎着红头绳的小燕子正在表演倒挂金钩,发梢垂落的银铃铛随着动作叮咚作响。金锁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中,正是这个瞬间,紫薇从袖中掏出了藏着身世秘密的丝帕。
"小姐快走!"金锁一把攥住紫薇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踉跄。月光洒在紫薇温润如玉的面容上,映得她耳垂上的珍珠微微发亮。记忆里这双杏眼,最终会在冷宫的幽暗中失去光彩。
紫薇被拽得险些跌倒,绣着并蒂莲的裙摆扫过青石板:"金锁?这杂耍..."
"不能看!"金锁几乎是嘶吼着挡在她身前,后背己经渗出层层冷汗。远处小燕子突然一个鹞子翻身,惊起人群一片叫好。金锁突然想起,前世今日,正是这声喝彩让紫薇鬼迷心窍,才会将一生都赔进了紫禁城。
紫薇望着金锁煞白的脸色,素手抚上她冰凉的手背:"可是又做噩梦了?"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丫头,此刻浑身紧绷得如同惊弓之鸟。
金锁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若说出重生之事,怕是要被当成疯癫。她只能把颤抖的声音压得更低:"京城鱼龙混杂,带着信物在外太过危险。"指尖无意识着紫薇腕间的红绳,那是去年上元节她们在庙会上求的平安结,此刻却像一道灼热的烙印。
紫薇望着人群中翻飞的红绸,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金锁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是五阿哥的巡街队伍!前世正是这次偶遇,让命运的丝线彻底纠缠在一起。
"躲起来!"金锁拽着紫薇闪进巷口阴影。月光下,五阿哥鲜衣怒马的身影从巷口掠过,腰间玉佩折射的冷光刺得金锁眼眶发酸。待马蹄声远去,她才发现自己仍死死攥着紫薇的手腕,指节泛白如纸。
三日后的深夜,紫薇终于在油灯下摊开金锁的手。那些被指甲掐出的血痕己经结痂,在烛光下泛着暗红:"你那日拦我,定有缘由。"她将温热的药汤推到金锁面前,"咱们主仆一体,天大的事也该一同担着。"
金锁望着跳动的烛火,终于将重生之事和盘托出。紫薇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出来,在绣着并蒂莲的桌布上洇出深色痕迹。但当她看到金锁眼中的血丝,还有手腕上刻意遮掩的旧疤——那是前世在慎刑司留下的——终究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既如此,便由我们改写这命数。"
她们开始频繁出入会宾楼。小燕子摔碎官窑瓷碗时,紫薇递上的不仅是银子,还有亲手缝制的荷包;柳青与人争执时,金锁总能适时掏出衙门文书化解危机。当小燕子搂着她们的肩膀喊"好姐妹"时,金锁望着她明媚的笑脸,几乎要忘记前世那个被困在凤冠霞帔里的憔悴身影。
变故发生在八月十五。乾隆微服路过会宾楼,恰好听见小燕子爽朗的笑声。金锁远远望见龙辇停驻,指甲几乎要将帕子绞碎。果然,次日清晨,官兵就踹开了会宾楼的门。
"我才是格格!"千钧一发之际,紫薇突然从怀中掏出那封乾隆亲笔书信,颤抖的指尖划过泛黄的墨迹,"我是皇上与夏雨荷之女,小燕子不过是仗义相助的朋友!"
金锁猛地扯松自己的发髻,发丝如瀑垂下遮住半张脸。她想起前世在慎刑司受刑时,老嬷嬷说过的话:"贵人身边的丫头,生得太标致也是错。"此刻故意弄乱妆容,反而让官兵多看紫薇几眼。
"带走!"为首的侍卫夺过信物,金锁悄悄握住小燕子冰凉的手。马车碾过青石板的颠簸中,她在掌心写下"别怕"二字。宫墙己经在望,而这一次,她们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