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芳雅下意识摸了摸:“体育课不小心碰的。”
金秋天放下筷子,仔细端详小女儿的脸,看起来也不像是擦伤,倒像是被人揍了一顿。
算了,既然孩子不肯说,那就等着她愿意说的时候再问吧。
“我去给你擦点药。”金秋天赶紧拿来了跌打药,作势就给吴芳雅抹了一层。
吴芳雅躲闪着母亲的目光,匆匆吃完饭就回了房间。
*
晚饭后,金秋天拎着布袋子去了菜市场。
傍晚的菜价最便宜,她熟练地挑选着打折的蔬菜。
“金秋天?”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金秋天转身,看到一个烫着卷发,穿着鲜艳的中年妇女。
“周丽娜?”她认出了这位二十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
“听说你们家最近挺难的。”周丽娜上下打量着金秋天的朴素穿着,意有所指。
金秋天笑了笑:“还行,勉勉强强。”
“我这儿有个工作机会,”周丽娜压低声音,“记账的,工资不错,就是需要点灵活性。刚好适合你们家二丫头。”
金秋天心头一动:“什么公司?”
“这个嘛……”周丽娜眼神闪烁,“见面细谈?明天上午十点,明珠茶楼,我等你。”
金秋天跟着周丽娜道别之后,一副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前世记忆告诉她,周丽娜后来因为参与非法集资坐过牢。
这个工作机会恐怕不简单。
但家里确实需要钱。
吴春华的考试资料花了她不少积蓄,那全都是她上黑市高价买回来的。
可是花掉了一斤人参的钱!
*
“芳雅,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吴岩文突然问道。
芳雅手里的勺子哐当地掉在碗里:“说了是上体育课不小心碰到的!”
“你们班主任今天打电话来,”金秋天静地说,“说你跟同学打架。”
餐厅里一片寂静。
吴春华看到妹妹的眼圈红了。
“他们说二姐被退婚,以后没人要,还说我们家……”芳雅的眼泪掉进粥里,“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只能跟他们打起来。”
吴岩文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响。
金秋天按住丈夫的手,转向小女儿:“下次告诉老师,不要动手。”
“妈!”吴芳雅不可置信地抬头。
“不是说你做错了,”金秋天擦掉小女儿的眼泪,“是因为你的手将来要写字、要工作、要创造价值,不值得为那些人受伤。”
吴春华注视着母亲,这番话不像她记忆中那个遇事只会抱怨的母亲能说出来的。
饭后,吴芳雅摔门去了学校。
吴春华犹豫了一下,跟了出去。
“芳雅”她在公交站追上妹妹,“我送你。”
公交车上,芳雅靠着窗户不说话。
“谢谢你。”吴春华突然说。
芳雅转过头:“为什么?”
“为了我打架啊,小妹,你真是太勇敢了。”吴春华试图开玩笑,但声音有些哽咽。她一首觉得和这个相差十岁的小妹妹有代沟,没想到……
芳雅撇撇嘴:“他们懂什么。二姐那么优秀,是江家那个混蛋配不上她。”
吴春华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突然注意到她校服袖子下的淤青比想象中更严重。
“芳雅,让我看看。”
芳雅躲闪不及,吴春华撸起她的袖子,倒吸一口冷气。
整条小臂上都是淤青。
“三个人拉我,”芳雅满不在乎地说,“我踹了一个人的膝盖。”
她眼中闪着倔强的光,“他们说你在原来公司做假账,二姐,我真的气不过!!”
吴春华一把抱住妹妹,眼泪夺眶而出。她一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原来全家都知道她的处境。
“姐,你哭起来好丑啊……”芳雅别扭地说,但没推开她。
那天晚上,两个女孩挤在金秋天的床上聊到深夜。吴春华第一次向家人坦白了自己被列入行业黑名单的事,吴芳雅则承认那些闲言碎语己经持续了好几周。
“二姐,你发现没有,妈变了好多!”芳雅突然说,“以前她早就冲到学校去骂人了,现在却……”
吴春华想起那些学习资料,若有所思。
*
第二天。
金秋天坐在明珠茶楼的包厢里,面前是一份合同。
“其实就是帮几个老板几张,”周丽华吐着烟圈,“月薪八百,现金结算。”
金秋天翻看着合同,条款含糊其辞,但提到“特殊业务处理”和“灵活做账”。
“这是什么生意?”她首接问道。
周丽华笑了笑:“民间借贷,你懂的。现在管得严,需要专业的人……”
高利贷。
金秋天心头一紧。
前世她听说过周丽华后来因为非法集资被判刑的事,果然,她这么早就在搞这个了。
“我需要考虑一下。”她合上合同。
周丽华脸色一沉:“秋天,不是我说你,你们家现在这情况……听说你二女儿工作都找不到了?”
金秋天站起身:“谢谢关心,但我女儿的事不劳你费心。”
“呸,装什么清高!”周丽华在她身后喊道,“你以为还是以前吗?机会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金秋天头也不回地走了。
八百块确实。
现在就算是在正式单位上班,一个月五百都算是顶了天的。
可是这份工作有风险,搞不好还会被抓,她重生回来不是为了重蹈覆辙的。
回家的路上,她拐进一家文具店,买了一大包彩色线和手工材料。前世她晚年靠做手工度过许多孤独时光,手艺倒是练出来了。
同一时刻,吴岩文正在工地的小板房里核对材料单。
这份临时工作比他想象的辛苦,但每天三十块的现金收入解了燃眉之急。
“老吴,这个数不对吧?”一个满脸尘土的农民工指着单子,“我们组昨天明明运了三百袋水泥,怎么只记了两百?”
吴岩文仔细核对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简单的记错账,而是系统性的克扣。他翻出前几周的单子,很快发现了同样的模式——每个工人的工作量都被少记了20%到30%。
“我去找经理。”他站起身。
“算了老吴,”农民工拉住他,“能拿到钱就不错了,闹大了连这点钱都没了。”
吴岩文看着对方粗糙的手和期盼的眼神,摇了摇头:“不行,这钱是你们的血汗钱。”
工地经理办公室里,吴岩文把账本摊在桌上:“这些差异怎么解释?”
胖经理瞥了一眼:“临时工嘛,记错很正常。”
“连续三周都少记20%到30%,太巧了吧?”吴岩文坚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