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朝回八零
金秋天金老太拿着诊断书, 心底发凉。
她竟然瘫痪了!
医生说她后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了,哪怕动手术,都没办法。早知道被这么一推,会意外摔断腰,她就不跟那个乞丐婆抢垃圾堆的废纸箱。
看着外面几个儿女的态度,金秋天手里的诊断书几乎被捏碎了,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难看的弧度,她都整整三天水米未进了,早就饿得头昏眼花,更别提下半身又臭又黏。
“家国啊,家兴啊,妈肚子饿,给口吃的吧?”
“春华啊,芳雅啊,妈口渴,给口水喝啊……”
金老太眼神空洞的看着房顶,嘴巴一张一合的,可是没有人进屋。
门外,儿女们吵得面红耳赤。
“大哥,你是家里的老大,你出国留学把家底都掏空了。现在妈瘫痪了,理应让你照顾!”金老太的三儿子吴家兴指着老大吴家国说道。
“老三,我能出国那都是我的本事。你有这个本事,家里也供养你啊!再说了,当年你娶媳妇儿家里不也出了一大笔彩礼钱吗?妈是大家的,要我说不如大家凑点钱找一个护工!”吴家国看了看这个没本事的小弟,只觉得搞笑。
“不可能!我儿子要上私立小学,我哪来那么多钱?”
“你说得对,我是没能力考大学也没本事出国留学,可是我哪有你花的钱多?家里为你付出最多了,前年的拆迁款你就占了一半。这笔钱,就应该你出!”
“你们别吵了!”二女儿吴春华把眼镜摘下来,擦了下镜片上的雾气,幽幽说道:“大哥,三弟,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一个在国外这么多年,一个又是公司老板,你们哪一个不比我过得好?难道赡养的义务,你们就没有了吗?”
“闭嘴!”吴家国瓮声瓮气的,双手攥着拳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跟二姐说话呢?”小女儿吴芳雅满脸都是沧桑,明明心疼妈,可是她也没办法。“我跟二姐从小就被抱出去了,和妈也不亲。不过我可以出力,以后我来照顾妈!可是这笔钱,大哥跟三哥必须出!”
老三吴家兴不服气了,“凭啥我也给啊?你跟二姐就不给?大家都是妈的孩子,谁也不能搞特殊!”
“凭啥!就凭妈帮你们把孩子带大,操劳了大半辈子,你们该报答她!”
“吴春华,你一年就回家一次,这时候该你敬孝了。”
“吵什么吵?”老大吴家国冷笑,“妈瘫痪了,你们能回来,还不是为了传家宝!都给我装什么!”
“……”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激烈,金老太无助的躺在床上,回忆往昔只觉得有苦说不出。
1988年,金秋天的丈夫在矿场被埋,一夜之间她成了寡妇。家里的西个孩子两个刚成家不久,老西还在念初中。
娘家人劝她趁早改嫁,以后病了也有个伴。
可是她舍不得孩子们受苦,愣是一个人撑起了这个家,帮他们成家立业,养活八个孙儿!
都说养儿防老,可是明明自己生了家国,春华,家兴和芳雅,为什么她都瘫痪了,连口稀粥,连口凉水都喝不上了?!
忽然门外的吵闹声终于安静下来,似乎有人进来了。
金老太空洞的眼神,瞬间亮了。她知道,孩子们还是牵挂她的,肯定是来给她喂吃的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妈,都饿了三天了,也该问问了。”外面传来了一阵粗犷的女声。
金老太一听这道强势又泼辣的声音,立刻就知道那是她的二女儿吴春华。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抬起头探出去,果然,吴春华端着一碗稀粥走进来。
吴春华把碗放在一边桌子上,然后戴着手套,捏着鼻子把金老太挪了一个位置,撤掉了又臭又脏的棉被,“妈,这是卧室,又不是厕所,怎么这么臭!就算是瘫痪了,你也不能在床上拉啊,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叫人来帮你如厕。”
金老太心里委屈啊,这都三天了,也没见着一个人来照顾她!
人有三急,一着急就拉了一裤兜。
她又瘫痪了,有什么办法?
金老太没有解释,指着桌角的碗,声音嘶哑着,“春华啊,妈饿了。”
吴春华立刻换上了笑容,“妈,你别着急,本来我就是给你送吃的。”
说完,她端着碗,拿着勺子,把温嘟嘟的热粥放在金老太的嘴前,又问了句,“不过,喝粥可以,但是你得先告诉我,咱爸生前的传家宝在哪儿!”
金老太一听愣住了。
“传家宝?什么传家宝?”
她十六岁嫁进吴家,至今己经七十年,从来没听说吴家有什么传家宝。
吴春华看着她“装傻”的样子,瞬间来了气,啪嗒,首接把碗筷摔在地上。
“死老太婆,你少跟我装蒜!”
“要么,你乖乖交出来,我们就请护工照顾你。要么,你就继续藏着,谁也不会管你!”
吴春华冷嘲热讽:“你别怪儿子儿媳不孝顺,也别怪女儿没良心,我们都有工作,大家都很忙,不像你只知道张口要吃的。”
金老太气得翻白眼,“哪来的传家宝呀,根本没有这东西。”
吴春华不信,“老东西,死到临头别嘴硬了。别人的妈,都盼着子女们好!你有了传家宝还藏着掖着的,我们这辈子真是造孽,摊上你这个心肠歹毒的妈!”
吴春华揪着金老太的衣领,眼睛瞪的像是铜铃,“您都八十六了,也活够了!”
吴春华用力丢开金老太,她走到门外拍了下手,“老东西什么也不说,我没法了!大哥,你去劝劝,平时老太婆最疼你。”
吴家国钻进房间,立刻被扑鼻的臭味给劝退,“你个老不死的,你……”
金老太瞪着大眼睛绝望地看着门口,后脑勺鲜血汩汩的流着,染红了床被。
“啊!!妈,妈!!”
吴家国扑到金老太的怀里痛哭,“你怎么这么恶毒啊,就算死了也不告诉我们传家宝在哪儿……报应,这是你的报应啊……”
遗留之际,金老太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无数画面。
养儿养孙一辈子,本想着颐养天年,谁知道,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她老了,也没用了。
如果上苍再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一定要从大儿子吴家国去留学那一天开始……
*
暖暖的阳光有些刺人,金秋天睁开眼时,抬起手挡住了刺目的光芒。
入眼处是开的灿烂的山茶花,一簇一簇的,煞是好看。微风吹过,轻轻摇曳。风轻轻的,暖暖的,吹拂着头发。
金秋天愣了下。
地府是这样子的吗?
“妈,你真的要把妹妹卖掉!”吴春华的大嗓门从小就有,她凑过去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精致的眉眼紧紧拧着,“妈,你倒是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