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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听说王翠桃家里管教挺严的，他爸也是王干会计的，不知道怀孕的事情，他们家里人知道不？”吴家国突然冒了一句。
他对老三的女朋友没啥兴趣，只不过王会计在村里倒是有点名气。
这王翠桃也不像是老妈说的那样私生活混乱啊……
可能是老妈打听错了。
“知道了还能让她到处跑？”金秋天哼了一声，“那老古板要是知道了，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院子里突然安静下来，枣树上的知了叫得人心烦。
吴家国偷瞄母亲的表情，发现她虽然还在生气，但眼神己经柔和了些。
“妈……”他试探着开口。
金秋天摆摆手：“别叫我。要么去矿上干活，要么在家种地，自己选。”说完转身进屋，把门摔得震天响。
吴岩文拍拍儿子肩膀：“先去洗把脸吧，一身煤灰。”
吴家国垂头丧气地拎起行李箱，突然觉得留学梦变得那么遥远。他想起矿上漆黑的巷道，工友们粗糙的手，还有监工那张永远阴沉的脸。
之前信誓旦旦的离家出走，可是没想到去了矿场他才明白什么叫做辛苦！！
可是看着老妈根本不可能拿钱给他留学，吴家国就心里一阵憋屈。
咋办啊！
*
屋里，金秋天坐在炕沿上生闷气。窗台上的月季开得正艳，那是她去年从县里花市买来的。她伸手摸了摸花瓣，想起大儿子小时候多乖啊，怎么长大了变成这样？
吴岩文轻手轻脚地进来，递上一杯茶：“老婆子，消消气。”
“我能不气吗？”金秋天接过茶杯，“你看看村里那些孩子，哪个像他这么不懂事？”
“他还小！”
“小什么！他都三十岁了！”金秋天瞪眼，“三十的时候，我都有二胎了！”
吴岩文不吭声了，蹲在门槛上抽烟。
烟雾缭绕中，他忽然说：“王翠桃那事会不会闹大？”
金秋天冷笑：“早晚的事。”
“那丫头肚子大了藏不住，到时候……”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在这个保守的村子里，未婚先孕是了不得的丑事。
“那我们怎么办？”吴岩文压低声音。
金秋天摇头：“不知道啊！现在老三跟我们断绝关系，现在只是嘴上说说，谁知道他们以后还会不会再回来。这要是闹起来，彩礼出多少，那还不是王家说了算，毕竟是咱们儿子不对，怎么能这时候把人肚子搞大呢……”
吴岩文烟都吓掉了：“那怎么办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算了，到时候见招拆招！”金秋天拍了下桌子，心里一横，早就想好了对策。
*
院子里，吴家国打了一桶井水，把脸埋进冰凉的水里。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他抬头看见吴家兴走了进来，晒得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
“哥，你咋回来了？”
吴家国没回答，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还不是想找老妈要点钱……”吴家兴小声的嘀咕着，“翠桃怀孕了，我真的很缺钱。”
吴家国看着弟弟粗糙的手掌和晒脱皮的脖子，突然觉得无地自容。吴家兴高中辍学就去当了修车工，为了帮家里分担，主动出去干活，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哥，你干啥用这种眼神看我？”吴家兴疑惑的问。
吴家国摇摇头：“没事。妈在屋里生气呢，你小心点。”
吴家兴笑了：“又为你的事？哥，不是我说你，矿上工资挺高的，忍忍就过去了。”
吴家国没说话，拎着行李箱进了自己房间。屋里还是老样子，墙上贴着他念书以来得的奖状，书桌上摆着几本翻烂的参考书。他坐在床边，盯着地板发呆。
隔壁传来父母压低声音的谈话，隐约能听见“王翠桃”“怀孕”“彩礼”之类的字眼。吴家国想起早上看见的那个慌张的姑娘，突然觉得有些可怜。在这个封闭的小山村，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毁了一个人的名声。
他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老妈的话在耳边回响："自己挣钱！"西个字像锤子一样敲在他心上。
窗外，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吴家国闭上眼睛，矿场的噪音、工友的嘲笑、监工的责骂又浮现在脑海。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堂屋里，金秋天和丈夫的谈话还在继续。
“老婆子，我给你商量一下，要不再给老大一次机会？”吴岩文小心翼翼地问。
金秋天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再惯着他，就是害他。你看看老三，不就是被惯坏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金秋天声音严厉起来，“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吴岩文不说话了，低头摆弄烟袋。金秋天看着窗外，大儿子房间的窗帘拉着，不知道那小子在想什么。她突然觉得心累，这个家，这个村，好像总有操不完的心。
“我去做饭。”她站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灰。
经过儿子房间时，金秋天停下脚步，手举起来想敲门，又放下了。让他好好想想吧，她对自己说，三十岁的人了，该懂事了。
厨房里，金秋天麻利地生火、淘米、切菜。
菜刀在案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就像她这些年一成不变的生活。
饭快做好时，吴家国悄悄出现在厨房门口。
“妈……”他声音很低，“我明天回矿上。”
金秋天手里的铲子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想清楚了？”
“嗯。”吴家国走进来，帮母亲往灶膛里添柴，“我自己挣学费。”
金秋天这才转过身，看见儿子脸上的煤灰还没洗干净，在眼角留下淡淡的黑色痕迹。她伸手擦了擦，动作很轻。
“吃饭吧。”她说。
吴家国端着菜上了桌，然后给老爸老妈舀了饭，也给老三准备了一大碗。
中午的时候，吴春华从外面回来了，一到家就看到大哥回来了，她甚是好奇，“大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吴家国也不好意思告诉二妹这些天过得日子。
他只能摇摇头，轻声说了句没逻辑的话：“我打算去矿场上班，出国留学的钱我自己赚。”
“啊？”吴春华惊讶的张大嘴，一脸疑惑地看向老妈。
什么情况啊？
大哥一首就是个书呆子，让他干农活不行，挑粪也不行，怎么还去矿上上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