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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轻拍高阳颤抖的脊背，目光却似笑非笑地落在秦婉兮染血的脸颊上，纸扇忽地收拢，敲在掌心发出清脆声响：“不过是姐妹间的玩笑，何必闹得这般难看？”
“玩笑？魏王说的倒是轻巧。”
秦婉兮指尖抚过脸颊血痕，嫁衣上的金线牡丹在药渍里扭曲成狰狞的纹路，“若有人将碎瓷片掷向魏王脖颈，不知魏王可还能这般风轻云淡？”
她忽地冷笑，凤冠上的东珠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倒是忘了，魏王素来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高阳公主蓄意伤人，泼洒汤药污我嫁衣，这般行径，可不是一句‘玩笑’便能揭过的。”
李泰手中纸扇“唰”地展开，“太子妃这话说得太重了。高阳自幼被惯坏了些，难免行事孟浪。”
他顿了顿，“不过太子妃既有委屈，自当禀明母后。只是此刻惊动圣驾，怕是让有心人看了笑话。”
秦婉兮正要反驳，忽觉袖中一紧。李承乾不知何时己站在她身侧，玄色蟒纹箭袖下的手牢牢攥住她颤抖的指尖。
他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盯着李泰的眼神冷的发狠：“魏王这话，莫不是在教本宫如何处置家事？”他忽地扯开秦婉兮染污的裙摆，金线牡丹在众人眼前翻飞，“这泼在太子妃嫁衣上的汤药，分明是泼在东宫颜面之上！”
高阳突然尖笑出声，鬓边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好一个东宫颜面！西哥你瞧，太子哥哥为了新妇，连亲妹妹都不要了！”她踉跄着扑向李泰，却被李承乾一把拽住手腕。
“你欺负太子妃！就等同于欺负我。“李承乾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你真是跟你娘......。”
“够了！”长孙皇后的声音突然从椒房殿门口传来。
她扶着李德全的手，苍白的脸色比廊下的白纱还要惨淡，“都闹到本宫门口来了？成何体统！”
她的目光扫过秦婉兮的伤口，又落在高阳凌乱的裙摆上，最终停在李承乾攥着高阳的手上，“承乾，松开。还有你们——”她看向李泰和秦婉兮，“都随本宫进来。”
殿内檀香萦绕，却压不住空气中紧绷的火药味。长孙皇后倚在榻上，指腹轻轻着青玉佛珠：“高阳，你先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高阳咬着下唇，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母后，她、她拿碎瓷片要杀我！”她忽地扯开衣领，露出脖颈间浅浅的红痕，“您看！”
秦婉兮正要开口，李承乾却抢先一步：“母后明察！高阳蓄意泼洒汤药，又掷出碎瓷伤人，儿臣赶来时，正见她倒打一耙！”他转向秦婉兮，伸手想要触碰她的伤口，却在半空僵住，“婉兮，把经过说与母后听。”
秦婉兮福了福身，声音冷静得惊人：“回母后，今日出椒房殿时，高阳公主刻意阻拦，先是言语羞辱，后又命侍女泼洒汤药污我嫁衣。在臣媳警告无效后，她竟用碎瓷片袭击臣媳。”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躲在李泰身后的高阳，“至于公主脖颈的伤，不过是她自导自演的把戏。”
李泰轻摇纸扇，打破凝滞的空气：“母后，妹妹虽有错处，但太子妃身为储君之妻，若能大度些......”
“大度？”李承乾猛地转身，眼中怒火几乎要将人灼烧，“魏王的大度，可是要用东宫的脸面去换？”
他忽地解下外袍，披在秦婉兮肩上，动作轻柔得与他暴躁的语气判若两人，“婉兮是本宫明媒正娶的太子妃，动她，就是动东宫！”
长孙皇后闭了闭眼，疲惫地揉着眉心：“够了。你们都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却闹得这般难看。”她睁开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高阳身上，“高阳，你自幼被宠着，性子越发骄纵。辩机的事己经过去，你为何还不肯放下？”
高阳咬着唇，眼泪又涌了出来：“母后，您明明知道我有多恨她！若不是她……”
“住口！”长孙皇后猛地拍了下榻边的小几，青玉佛珠散落一地，“逝者己矣，你再这般纠缠，如何对得起辩机？又如何对得起自己？”
她转向秦婉兮，语气缓和了些，“婉兮，本宫知道你委屈，只是这后宫之中，凡事还需以和为贵。”
秦婉兮福了福身：“谨遵母后教诲。只是有些底线，臣媳不能退让。”
李承乾握紧了秦婉兮的手，看向母亲的目光坚定：“母后，婉兮是儿臣的太子妃，儿臣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高阳今日的所作所为，必须给东宫一个交代。”
“交代？，那谁又给我一个交代，我脖子上的伤痕难道是摆设不成？”高阳突然扯着衣襟逼近秦婉兮，发间凌乱的步摇扫过她的肩头，“母后不是要公道吗？那就看看太子妃手上有没有碎瓷片的割伤！若她没拿碎片抵着我，这道伤又从何而来？”她眼底翻涌着疯狂，突然抓起秦婉兮的手要往众人眼前送。
李承乾猛地挥开高阳的手，将秦婉兮护在身后，玄色衣摆扫过满地狼藉：“够了！你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愈发精湛。”他转头看向李德全，“去传刑部侍郎，带着验伤官即刻入宫！”
李泰见状急忙上前阻拦，纸扇横在两人中间：“太子何必大动干戈？不过是些皮肉伤，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皇室同室操戈？”
“同室操戈？”李承乾冷笑，凤目扫过李泰身后畏缩的淑儿，“淑儿，你也是这场闹剧的见证者，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碎瓷片究竟是谁的手掷出去的？。”
淑儿扑通跪地，颤抖的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殿下饶命，奴婢当时什么也没看见，只知道是太子妃娘娘用瓷片抵住公主的喉咙。”
殿内骤然陷入死寂，唯有烛火摇曳，将淑儿颤抖的身影投在宫墙上，扭曲成诡谲的形状。
高阳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胭脂晕染的唇角在惨白脸色映衬下格外刺目，她猛地甩开李承乾桎梏的手，踉跄着扑到长孙皇后面前：“母后您都听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