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夜风吹过大明宫的一处偏殿之中，铜锁上锈迹斑斑，吱呀一声被推开，霉味混着艾草烟熏的气息扑面而来。
玳姬斜倚在褪色的织锦榻上，手中团扇轻轻摇晃，扇面绘着的并蒂莲早己晕染成灰黑色——这是她入宫那年，李渊亲手赐下的婚仪之物。
"娘娘，该换药了。"
老宫女颤巍巍端着药碗走近，烛火在她脸上投下嶙峋的阴影。
玳姬腕间的银镯突然相撞，发出清越声响，惊得梁上栖着的蝙蝠扑棱棱乱飞。
她望着碗中暗红的药汁，忽然想起玄武门那日，李世民的玄甲军冲进太极宫时，飞溅在青石板上的血，也是这般浓稠。
"听说高阳最近闹得厉害？"玳姬忽然开口，指甲掐进掌心，在苍白的皮肤上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老宫女浑身一抖，药碗险些翻落——整个后宫都知道，这位被幽禁十五年的前太子侧妃，看似疯癫，实则对宫闱秘事了如指掌。
夜风卷着枯叶从破窗灌入，玳姬猛地起身，绸缎寝衣拖过满地积水。
她贴在冰凉的宫墙上，听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恍惚又回到十八岁那年。那时她还是王世充府中的舞姬，腰肢比春柳还柔软，李渊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时，她分明看见未来凤冠霞帔的幻影。
却不料，玄武门的箭雨射碎一切，她成了胜利者羞辱失败者的战利品。
"李二...终究和他爹一样狠啊。"玳姬忽然咯咯笑起来，笑声中带着铁锈味。
她抓起案上的铜镜，镜中人两鬓己生华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十五年光阴。铜镜突然被狠狠砸向地面，碎片飞溅间，她弯腰拾起尖锐的铜片，在腕间比划："若是当初就死在建成怀里...倒也干净。"
冷宫深处传来瘆人的锁链声，老宫女扑通跪地："娘娘莫要想不开！"
玳姬却突然安静下来，将铜片收入袖中。她望向窗外高悬的冷月，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你先下去吧！”
老宫女退下后，冷宫陷入死寂。玳姬赤足踩过满地碎镜，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投下斑驳光影，宛如一道道割裂的伤口。
“来了，就出来吧！”
"十五年不见，婶娘倒是愈发敏锐了。"
随着话音，阴影中缓步走出一人。玄色锦袍上暗绣着金线云纹，腰间羊脂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双手交叠行了一礼，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中却无半分温度。
玳姬望着那张与李承乾七分相似的脸，手中铜片微微发颤。
“婶娘可还记得这玉佩？”那人抚过腰间羊脂玉，指腹擦过佩上所刻“承”字，月光流淌在温润玉面，泛起冷冽光泽，“当年这可是婶娘亲自塞到我怀里的。”
玳姬后退半步，撞翻身后歪斜的木架。积灰的陶罐坠地，迸溅的碎片划伤脚踝，她却浑然不觉。
记忆如汹涌潮水冲破闸门——玄武门那夜，她将李建成的幼子推进密道，那双染血的小手死死攥着这枚玉佩。
“你是承羡？”铜片当啷落地，她颤抖着去抓对方衣袖，却被轻巧避开。
黑衣人点点头并无说话，只是眼神阴冷无比。
更鼓声穿透雨幕，玳姬忽然笑出声。笑声里混着十五年的怨毒，震得梁间积灰簌簌落下："你想让我做什么？"
李承羡上前半步，玄色锦袍扫过满地碎镜。他的眼神如同寒潭，倒映着玳姬苍白的脸。
“我要李世民全家给我爹和母亲陪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