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预警:包含灵异声响、亡灵低语、家族秘辛等元素,可能引发不安,建议在家人陪同下阅读。
老式挂钟在午夜敲响第三声时,林秋又听见了那阵梳头声。
竹篦子刮过粗硬白发的 "沙沙" 声从衣柜深处传来,尾音拖得老长,像极了祖母生前晨起梳妆时的响动。她捏紧被子边缘,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盯着衣柜门缝隙透出的一线微光 —— 那是月光穿过阁楼积灰的窗棂,在柜门上投下的冷辉,此刻正随着梳头声轻轻颤动。
"秋姐,你又听见了?" 许言的声音从床尾传来,他握着匕首的手抵在床头柜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第三晚了,和镜中日记的响动时间一样。"
衣柜突然发出 "吱呀" 轻响,像是有人在内部转动衣架。林秋想起三天前在阁楼发现的青布衫,衣领处的水波纹符号在手电筒下泛着微光,与铁门锈蚀的纹路如出一辙。此刻那声响里夹杂着布料摩擦的窸窣,仿佛穿寿衣的身影正从衣架间转身。
"这次有头发掉落的声音。" 她喉咙发紧,"像奶奶当年梳头时,断发落在木梳上的响动。"
许言突然起身,将台灯转向衣柜,昏黄的光线下,柜门下沿露出半缕白发,发尾系着褪色的红头绳 —— 那是祖母生前最爱的式样。林秋的后颈泛起鸡皮疙瘩,想起十岁那年,她曾在祖母的梳妆匣里见过同样的发绳,如今却出现在尘封二十年的衣柜里。
"我打开看看。" 许言握紧匕首,刀刃在灯光下映出扭曲的倒影。
柜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檀香与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衣架上挂着的青布衫无风自动,衣摆扫过林秋的手背,触感冰凉如浸过水的纸张。而在衣柜底层的木盒上,静静躺着一束白发,红头绳缠绕的方式与镜中日记里祖母幻象的发式完全一致。
"别动!" 林秋突然抓住许言的手腕,她看见白发根部沾着细小的水藻,墨绿的丝状体正在缓缓蠕动,"和地窖泥脚印里的水藻一样..."
话未说完,白发突然绷首,像活物般射向镜面。许言挥刀砍落,刀刃却穿过发丝砍在衣柜隔板上,发出 "当啷" 巨响。林秋眼睁睁看着白发悬浮在空中,红头绳解开的瞬间,祖母的梳头声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仿佛就在耳畔。
"秋儿..."
熟悉的呼唤带着川南口音,混着梳齿穿过发间的响动。林秋猛地转头,看见梳妆台上的铜镜里,祖母正对着她微笑,银簪在鬓角划出优美的弧线 —— 可镜中倒影的脸却是空白的,光滑的面皮上没有五官,只有嘴角上扬的弧度与镜中诡影如出一辙。
"奶奶?" 她下意识伸手触碰镜面,寒意顺着指尖蔓延,镜中无脸人突然举起银簪,簪尖对准她的眉心。
许言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镜面,林秋这才惊觉,镜中倒映的不是梳妆台,而是阁楼的衣柜 —— 无脸人正站在衣柜深处,手中握着的不是银簪,而是一截形似人指的菌类,与地窖墙根处的一模一样。
"幻象!" 许言大喊,"是衣柜里的东西在影响你!"
他拽住林秋的手臂向后退,却听见衣柜里传来衣物落地的声响。那束白发不知何时缠上了青布衫,在衣摆处形成一个醒目的水波纹结,与老宅铁门上的符号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青布衫的领口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三道指痕,像是被人从背后掐住脖子时留下的。
林秋的视线落在衣柜底层的木盒上,盒盖中央嵌着半块玉璜,璜身刻着的水波纹正在吸收月光,泛出与镜中血字相同的红光。她突然想起祖父日记残页里的句子:"镜魂归位时,衣柜藏着二十年前的断发。" 而眼前的白发,分明是从玉璜缝隙里生长出来的。
"许言," 她盯着玉璜上的红光,"这头发... 是奶奶的。"
许言的相机突然自动启动,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林秋看见镜头里的衣柜深处,有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正蹲在木盒旁,手中捧着与此前纸人相同的红盖头。当她眨眼时,小女孩消失不见,只剩木盒表面新刻的字迹:"秋儿别怕,爷爷在潭底守着符..."
字迹未干,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木屑,像是刚刚用匕首刻上去的。林秋的指尖划过刻痕,突然听见楼下传来赶尸铃铛的急响,与镜中日记里祖父的呼唤混在一起,形成刺耳的和声。
"看上面!" 许言突然指向衣柜顶部。
积灰的柜顶上,摆着个褪色的梳妆匣,正是林秋记忆中祖母的物件。匣盖半开,露出里面的银簪、红头绳,还有一张泛黄的剪纸 —— 傩戏面具的嘴角上扬,与镜中倒影的笑容分毫不差。当她伸手触碰时,梳妆匣突然翻倒,银簪滚落的轨迹在地面画出水波纹,与铁门、黑棺上的符号连成一线。
衣柜深处的梳头声再次响起,这次混着指甲抓挠木板的响动。林秋看见青布衫的衣摆被掀起,露出里面的内衬,上面用朱砂画满了水潭图案,每个图案中央都刻着 "秋" 字,与镜中曾出现的血字笔迹相同。
"三天了,每天子时准时响起。" 许言的声音带着颤音,"和镜中日记的血字出现时间一致,和衣柜的异动频率一致..."
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林秋的手腕上。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道红痕,形状与衣柜领口的指痕完全吻合,红痕中央,水波纹符号正在缓慢旋转,像极了后山石碑上的刻痕。
梳头声骤然停止,衣柜里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林秋屏住呼吸,看见青布衫的衣架正在缓缓转向,衣架钩子上挂着的,不知何时变成了一具穿红肚兜的纸人,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
"许言," 她抓住同伴的手腕,掌心全是冷汗,"纸人的眉眼... 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纸人突然转头,眼窝处露出两团幽光,嘴角咧开的弧度里掉出半片傩戏面具剪纸。许言举起匕首的手在空中僵住,他看见纸人胸前别着枚铜钱,绳结样式与庭院黑猫骨架、地窖小女孩脚踝的完全一致。
衣柜底部的木盒突然发出 "咔嗒" 轻响,玉璜红光爆闪的瞬间,林秋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祖母对着镜中无脸人梳妆、祖父在水潭边焚烧纸人、二十年前的村民抬着黑棺走向后山... 这些画面与镜中日记的血字、墙缝的符咒、地窖的黑棺一一重合,形成一个巨大的祭祀闭环。
"秋儿..."
这次的呼唤声里带着明显的哽咽,是祖父的声音。林秋转身,看见穿衣镜中倒映着衣柜内部,青布衫下露出半截黑棺,棺盖上清晰印着她的掌纹。而棺木缝隙里,伸出一只缠着红头绳的手,指尖正对着她的眉心。
许言突然将她扑倒在地,一枚银簪擦着她的发梢钉在衣柜门上,簪头还滴着暗红色液体,与墙缝符咒的血迹相同。当他们抬头时,衣柜里的白发、纸人、青布衫全部消失,只剩空荡荡的衣架在风中摇晃,发出 "吱呀吱呀" 的声响,像极了梳头声的余韵。
老宅的木地板在此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林秋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镜面残骸中破碎,每片碎镜里都映着祖母梳头的画面,而每个祖母的脸都是空白的,只有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恐惧。
许言捡起掉落的红头绳,发现绳结里缠着半片纸页,上面用朱砂写着:"七月十五子时,镜魂归位,衣柜藏魄。" 字迹与抽屉里的日记残页如出一辙,而纸页边缘,印着个小小的血手印,与老照片角落的手印完全吻合。
"秋姐,你的头发..." 许言突然指着她的肩头。
林秋摸向发间,触到一缕不属于自己的白发,发尾系着的红头绳正在缓缓收紧,绳结处渗出的血水在地面汇成水波纹,指向衣柜深处的木盒。当她颤抖着打开木盒时,里面躺着的不是玉璜,而是具缩小的纸棺,棺盖上用金粉写着 "林秋" 二字。
衣柜顶部的梳妆匣突然掉落,银簪砸在纸棺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林秋看见镜中倒影举起银簪,对准纸棺的棺盖,而纸棺内部,隐约传来婴儿的啼哭声,与雨水划脸的声响混在一起,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鸣。
最后一丝月光消失在云幕后,衣柜里的梳头声再次响起,这次混着指甲抓挠玉璜的响动。林秋盯着黑暗中的衣柜,看见两道幽光从门缝里透出,那是纸人空洞的眼窝,正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床上的他们,仿佛在等待七月十五的祭典,等待镜魂归位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