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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窗帘缝隙，对于杨霁来说，不是希望，而是新一轮酷刑的开始。
一夜无眠，头痛欲裂，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地撞击着空荡荡的胸腔，带来阵阵眩晕和恶心。
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才从床上爬起来，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灰败，眼下是浓重的、连最灿烂的笑容也无法完全掩盖的青黑。
“我去，霁哥，你这黑眼圈……昨晚偷摸去内卷了？”陈凯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打趣。
杨霁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带着点痞气的笑容，顺手捶了陈凯肩膀一拳：“滚，还不是隔壁宿舍打游戏鬼吼鬼叫到半夜？吵得老子没睡好！”
他声音洪亮，带着熟悉的抱怨腔调，完美地解释了疲惫的来源，也成功地将陈凯的注意力引开。
沈鸿在一旁沉默地整理着书包，自始至终没有看杨霁一眼，杨霁的心沉了沉，但脸上的笑容弧度未变。
上午的英语课，老师的发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眼前的字母在书页上扭曲、跳舞。
昨晚的耳鸣并未消失，反而变本加厉，混合着教室里空调的低鸣和翻书页的沙沙声
眼皮仿佛重逾千斤，他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然而，意志力在生理的极度疲惫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开始不受控制地飘离。老师的声音渐渐远去，眼前的景象模糊成一片混沌的光斑。就在他即将彻底坠入黑暗的瞬间——
“杨霁同学！”英语老师清脆而带着明显不悦的声音像冰锥刺破了他的混沌。
他猛地一个激灵，身体甚至轻微地弹跳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全班的视线再次聚焦，带着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
“请你回答一下，我刚才讲到哪里了？”老师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她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他精心维持的伪装。
杨霁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赵阳，赵阳正焦急地对他做着口型，但他眼前模糊，根本看不清，巨大的难堪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我……我……”他嗫嚅着，脸颊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来杨霁同学对我们课堂内容没什么兴趣。”老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失望和责备，“站着听吧，清醒一下。也给大家提个醒，课堂不是睡觉的地方！”
哄笑声比昨天数学课更清晰地响起。
杨霁僵硬地站起来，低着头，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死死咬住口腔内壁，尝到一丝血腥味，强行压下眼眶的酸涩。
不能哭，绝对不能在这里哭，他努力挺首背脊，仿佛这样就能维持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
下课铃响，杨霁几乎是立刻坐下，趴在桌子上，将滚烫的脸埋进臂弯。
周围的喧闹仿佛与他无关，赵阳凑过来，担忧地拍拍他的背：“霁哥，你没事吧？真这么困？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杨霁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脸上己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招牌笑容，只是眼底的疲惫和血丝更浓了。
“没事儿，就是昨晚没睡好，加上英语催眠效果太强了，双重暴击。”他故作轻松地甩甩头，甚至还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走走走，小卖部，请我喝罐红牛续命！下午还有老班的课呢，再睡就真死定了。”他揽着赵阳的肩膀，用夸张的动作和玩笑掩饰着自己的狼狈。
手腕在长袖校服下传来阵阵隐痛，提醒着他体内那无法言说的痛苦从未远离。
整个课间，他都在努力扮演着那个“阳光开朗”、“大大咧咧”的杨霁。
和男生们勾肩搭背地开玩笑，回应着女生们关于他“又站着上课”的善意调侃。
只有他自己知道，每一个笑容都牵扯着神经的疼痛，每一次大笑都耗费着残存无几的力气。
他像一个技艺精湛却疲惫不堪的提线木偶，努力演绎着剧本，而观众们只看到了表面的滑稽与热闹，看不到背后绳索的紧绷与断裂的危机。
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消耗己经逼近极限，而痛苦的根源，依旧像一个巨大的、无解的谜团，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他为什么这么痛苦？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到底从何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