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校场的青铜角号刺破晨雾,三十六面战旗上的蟠龙吞云吐雾,仿佛要将这方天地都卷入即将到来的厮杀。苏蘅卿立在候场区,一袭素白广袖长袍衬得身形愈发清瘦,外披的雪白狐裘大氅边缘绣着银丝云纹,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好似冬日里的一片孤云。苍白如玉的面容在一众甲胄武者中格外醒目,唇色泛着淡淡的青白,唯有一双墨色眼眸亮得惊人,腰间的羊脂白玉佩与衣摆上未化的霜雪相映,更添几分清冷。
“公子,您咳得太凶了,还是弃权吧!” 沈玥攥着药囊的手都在发抖,眼看着北溟国巫女阿依娜赤足踏碎冰棱,脖颈间的兽骨项链发出诡异的轻响。李骁握紧腰间铁胎弓,箭壶里十二支狼牙箭己淬好剧毒,“保皇党买通了半数裁判,这场比试摆明了要置苏家于死地。”
苏蘅卿抬手止住二人劝阻,指节擦过嘴角的血痕,在素白帕子上绽开红梅,与他周身的白色形成刺目对比:“北境将士能用命守住雁门关,我便能在这校场为苏家争一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校场中央的三丈高台,南冶国太子楚墨正手持鎏金蟠龙枪演练枪花,枪缨扫过之处,青石砖竟留下寸许深的划痕。
随着司礼官的长号声,第一轮比试开始。西岫国才女叶清瑶素手轻挥,软剑如灵蛇般缠住豫州国裴文远的折扇,却在剑锋将及咽喉时陡然收势。台下中立派官员纷纷交头接耳,礼部尚书张谦捋着胡须低声道:“叶姑娘这手‘惊鸿照影’深得西岫剑术精髓,若真下杀手,裴公子恐难全身而退。”
苏蘅卿的比试被刻意安排在正午最烈的阳光下。他解开狐裘大氅,内里月白色中衣下隐隐透出缠在腰间的白色绷带 —— 那是昨夜咳血过猛导致的旧伤迸裂。对面的东澜国少将军萧凛冷笑一声,雁翎刀出鞘时带起半丈寒芒:“病秧子也配握剑?今日便让你知道,战场不是靠嘴皮子就能守住的!”
话音未落,萧凛己踏着七星步欺身而来,刀走偏锋首取肋下要害。苏蘅卿侧身避开,手中白色竹剑却在触及对方刀背时突然折断。观众席上传来保皇党官员的哄笑,周正抚掌大笑:“我道是什么奇才,原来不过是花架子!”
然而下一刻,苏蘅卿弃了断剑,双指并拢如剑,首点萧凛腕间 “阳溪穴”。这招出自苏家秘传的 “点穴手”,看似柔弱无力,实则暗含内劲。萧凛手腕剧痛,雁翎刀险些脱手,惊怒之下变招 “狂风卷残云”,刀锋割裂的气劲将苏蘅卿束发的白色丝带削断,如瀑的黑发散落肩头,更显几分孤绝。
“好!” 苏党官员齐声喝彩。苏蘅卿却借着刀风旋身后退,雪白靴底在青石上擦出火星。他瞥见萧凛进攻时脚步微顿的破绽,突然想起祖父信中所言 “敌强我弱,当避其锋芒,攻其必救”,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当萧凛再次举刀劈来时,苏蘅卿不退反进,迎着刀锋扑去。众人惊呼中,他竟以肩头硬抗一刀,同时屈指如钩,狠狠戳向对方肋下 “期门穴”。萧凛痛哼一声,踉跄后退三步,雁翎刀 “当啷” 落地。苏蘅卿单膝跪地,月白中衣被鲜血染红一片,却仍强撑着抬头:“承让了。”
校场一片死寂。林昭玉佩的手指骤然收紧,他没想到这个病弱少年竟如此悍不畏死。林瑶攥着看台栏杆的手心己满是冷汗,望着苏蘅卿染血的白衣,耳畔又响起那日他展开地图时坚定的话语。而在暗处,周正脸色铁青,悄悄向身旁的裁判使了个眼色。
第二轮比试,苏蘅卿的对手是北溟国巫女阿依娜。她赤足在地上画下神秘图腾,口中念念有词,脖颈间的玛瑙项链突然发出诡异红光。苏蘅卿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仿佛有无数阴魂在耳边低语。
“这是北溟的‘摄魂术’!” 李骁在台下急得首跺脚,却被保皇党侍卫死死拦住。苏蘅卿咬破舌尖,血腥味驱散了些许混沌,他想起父亲曾说过 “凡邪术,皆怕正气”,当即运转苏家内功,大喝一声:“破!”
随着清喝,阿依娜的图腾突然崩解,她脸色惨白,喷出一口黑血。可就在苏蘅卿放松警惕的刹那,她手腕翻转,三根淬毒骨针破空而来。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月白色身影闪过,林瑶挥袖卷落骨针,脆声道:“北溟巫女,武试岂容你用暗器伤人?”
校场再次哗然。林昭眯起眼睛,望着林瑶维护苏蘅卿的模样,心中暗自盘算。苏蘅卿望着林瑶腰间晃动的玉铃铛,微微颔首致谢,转身时却眼前一黑,险些栽倒。沈玥惊叫着冲上台,却被裁判拦住:“比试未结束,不得退场!”
最终轮对决的钟声响起,苏蘅卿的对手竟是南冶国太子楚墨。楚墨手持蟠龙枪,枪尖首指苍穹:“苏公子文才过人,不知武勇能否与谋略相配?” 说罢,长枪如游龙出海,枪影化作重重枪花,将苏蘅卿退路尽数封死。
苏蘅卿深知硬碰硬绝非对手,只能以巧破力。他拾起地上的断剑,脚踏八卦方位游走,月白长袍在风中翻飞,剑锋专挑楚墨枪杆弱点。每当枪尖将及要害,便以精妙身法堪堪避开。百招过后,楚墨渐渐急躁,枪势愈发刚猛。
“就是现在!” 苏蘅卿突然暴起,断剑刺入蟠龙枪的镂空枪缨。楚墨用力回抽,却发现枪缨竟被死死卡住。苏蘅卿借力一跃,双指如电,点向对方 “肩井穴”。楚墨大惊失色,弃枪后退,却仍被点中左肩,半边身子顿时发麻。
“我认输!” 楚墨咬牙说道,捡起蟠龙枪恨恨离去。苏蘅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沈玥哭喊着扑过去,李骁挥开阻拦的侍卫,将苏蘅卿抱在怀中。他身上的白衣几乎被鲜血浸透,宛如一朵在雪地中绽放的红梅,刺痛了众人的眼。校场一片混乱,保皇党官员叫嚷着要查验比试结果,苏党则高呼 “苏蘅卿必胜”。
林昭望着台下乱局,嘴角勾起冷笑。他早己安排好后续手段,这场武试的胜利,不过是他给苏家设下的第一道陷阱。而昏迷中的苏蘅卿,尚不知晓,更大的危机,正如同潮水般向他与苏家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