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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蘅卿如断线风筝般栽倒在地，月白长袍上的血迹在炽烈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李骁单膝跪地将他稳稳接住，掌心触到少年后背黏腻的血渍，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沈玥跌跌撞撞扑过来，素白裙摆扫过满地碎剑，颤抖的指尖悬在苏蘅卿面门迟迟不敢落下，泪水砸在少年染血的睫毛上，晕开点点淡红。
校场陷入诡异的死寂，唯有青铜角号的余韵在城墙间回荡。林昭玉佩的动作陡然加重，温润的玉面在他掌心沁出薄汗。“传太医令，即刻为苏公子诊治。” 他的声音裹着蜜糖般的关切，却在尾音处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此次武试精彩纷呈，苏公子的勇武令人赞叹，但比试结果，还需细细查验。”
保皇党阵营顿时骚动起来。周正佝偻的脊背突然挺首，浑浊眼珠兴奋得发亮，蟒纹补服随着急促呼吸起伏：“陛下明察！苏蘅卿在比试中招式诡异，北溟巫女的摄魂术莫名失效，其中必有阴谋！臣恳请彻查，还武试一个公道！” 他的话语如火星坠入干草堆，立刻引发一片附和声，官员们的笏板在阳光下晃出刺眼的光。
苏党官员们则如被激怒的雄狮。李岩雪白的胡须根根倒竖，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住笏板：“周正，你这是血口喷人！苏公子自幼研习家传武学，破敌之法光明正大，容不得你泼脏水！” 他的怒吼震得丹墀下的青铜仙鹤烛台都微微发颤。
校场角落，林瑶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月白色织金襦裙被攥出褶皱。望着苏蘅卿毫无血色的面容，那日他展开北境地图时眼底的炽热突然涌入脑海。她猛地转身，对贴身侍女耳语：“速去林家医馆，将千年人参、天山雪莲都取来，就说是我要用。若谁敢阻拦，提我的名！”
皇宫密室中，烛火将林昭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周正哈着腰凑上前，蟒袍下摆扫过青砖：“陛下，苏蘅卿此番出尽风头，苏家势力恐成心腹大患。” 他干枯的手指在案上划出尖锐声响，“必须趁他昏迷，将其彻底扳倒！”
“早己安排妥当。” 林昭把玩着玉佩，阴鸷的目光穿透墙壁，“太医令是自己人。等苏蘅卿醒来，便说他服用禁药，扰乱比试秩序。再让市井之人散播消息，苏家纵有百口也难辩清白。” 两人相视而笑，笑声里藏着毒蛇吐信般的阴冷。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弥漫着刺鼻的药味。苏蘅卿躺在铺着雪白软缎的床榻上，脸色比枕巾还要苍白三分。太医令装模作样地把脉，指尖微微发颤：“苏公子伤势严重，更兼…… 体内似乎有不明药物残留，怕是此次比试中服用了禁药，才会有如此超常发挥。”
“放屁！” 李骁一脚踢翻药凳，铁胎弓在背上发出危险的嗡鸣，“公子向来光明磊落，怎会用这种下作手段！分明是你们栽赃陷害！” 沈玥泣不成声，抓起案上的药碗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飞溅：“一定是保皇党搞的鬼，我们要去皇宫鸣冤！”
消息如瘟疫般在金陵城蔓延。保皇党爪牙们连夜行动，将 “苏蘅卿武试舞弊” 的传单贴满朱雀大街的墙垣。天未亮，醉仙楼的说书人张铁嘴便惊堂木一拍，三角眼中闪过狡黠：“列位看官！那苏家病秧子看着文弱，实则蛇蝎心肠！北溟巫女的摄魂术何等厉害？怎会被他轻易破解？定是服用了西域禁药‘百胜丹’，这药下肚，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力敌百人！” 台下茶客们哗然，茶碗重重磕在八仙桌上，溅起的茶水打湿了桌角的传单。
街头巷尾，保皇党收买的地痞流氓推搡着苏党的支持者。卖豆腐的王老汉攥着 “苏公子蒙冤” 的油纸，被几个泼皮按在墙上：“老东西，敢替反贼说话？” 豆腐筐翻倒在地，雪白的豆腐混着泥浆，正如苏蘅卿被污蔑的清白。而绸缎庄的老板娘却摇着团扇，对伙计嗤笑：“我就说那病痨鬼能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仗着苏家的权势罢了。”
秦淮河畔，画舫歌女们也改了曲词。琵琶声起，婉转的调子却唱着：“苏家公子心机深，禁药换得武试名。可怜圣上遭蒙蔽，忠奸不辨乱朝纲。” 画舫外的游船上，几个书生摇头叹息：“若真如此，这武试还有何公正可言？”
但也有清醒之人。铁匠铺的赵师傅抡着铁锤，火星西溅：“苏公子在文试时，那文章写得字字泣血，岂是会用歪门邪道之人？定是有人眼红苏家！” 他的学徒们跟着应和，却被路过的衙役狠狠瞪了一眼。
青楼醉月阁内，头牌红拂女拨弄着琴弦，对相熟的官员低语：“大人，苏公子昏迷前的风骨，可不像会舞弊之人。这其中怕是有蹊跷。” 官员脸色骤变，摔了酒杯匆匆离去，徒留红拂女望着窗外明月，轻叹一声。
三日后，苏蘅卿在炭火噼啪声中悠悠转醒。他望着帐顶繁复的云纹，听着沈玥带着哭腔的叙述，苍白的唇畔勾起一抹冷笑。剧烈的咳嗽震得单薄的脊背起伏，他却伸手抓住李骁的手腕：“看来，这是林昭给我设的局。沈玥，去将我书房暗格里的密信取来。李骁，你暗中联络北境的祖父和父亲，让他们做好准备。”
他挣扎着披上雪白披风，倚在窗边望着阴霾密布的天空。远处朱雀大街人来人往，街边茶馆传来张铁嘴激昂的说书声，百姓们围在贴满传单的墙下指指点点。苏蘅卿握紧腰间玉佩，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林昭，既然你要战，那便战个痛快。” 窗外突然响起闷雷，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似是这场暗流汹涌的朝堂之争，即将迎来更为猛烈的风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