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鼎风云

第6章 商海权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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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夏鼎风云
作者:
鹤于风起
本章字数:
5420
更新时间:
2025-07-01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金陵城的街巷。铅云低垂,将最后一丝天光压得粉碎,林家老宅飞檐上的铜铃在风中发出压抑的轻响。暗红色灯笼次第亮起,在潮湿的青石板路上投下斑驳血影,仿佛连这座百年宅邸都在为即将到来的争论屏息。

议事厅内,紫檀木长桌被烛火映得发亮,十二把酸枝木椅上依次坐着林家核心人物。林远山端坐在主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不停佛珠的大长老身上。

“北境告急,苏家后人求我们相助。” 林远山叩了叩桌面,声音在空旷的厅内回荡,“说说吧,助,还是不助?”

大长老的佛珠突然停止转动,他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中满是警惕:“北境战事与我林家何干?自祖辈起,我们就立下规矩,不涉军政!一旦插手,保皇党必然视我们为苏党一系,到时候生意被查封,脑袋都保不住!”

“大哥此言差矣!” 二长老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溅出,“北朔若攻破北境,战火必然南延。我们在金陵港的三十艘商船、北境五座货栈,都得化为灰烬!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不懂?”

“哼,说得轻巧!” 三长老冷笑着抚过腰间的翡翠扳指,“苏党与保皇党斗得你死我活,我们贸然站队,就是把刀递给别人!依我看,不如两不相帮,继续闷声发财。”

争论声越来越激烈,众人面红耳赤,唾沫星子飞溅在精美的桌案上。唯有林瑶安静地坐在角落,月白色襦裙下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她望着墙上那幅被烛火照得明灭不定的《九州商路图》,那些代表林家产业的红点,此刻仿佛都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剑。

“父亲,我认为该帮。” 林瑶突然开口,清脆的声音让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她起身时,白玉兰簪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苏蘅卿既然敢来求助,必定走投无路。我们若雪中送炭,既能换来苏家的情谊,又能在北境获得先机。至于保皇党……” 她狡黠地一笑,“我们暗中资助,做得滴水不漏,他们又能拿我们如何?”

林远山若有所思地着下巴,而大长老却重重地 “呸” 了一声:“黄毛丫头懂什么!商场如战场,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争论持续到深夜,最终林远山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望着窗外被风吹得剧烈摇晃的灯笼,沉声道:“此事我自有分寸。王德海,让账房准备三箱金叶子,子时,邀苏公子来城西码头的云帆货栈。”

子时的码头被浓稠的雾气笼罩,海浪裹着咸腥气拍打着栈桥,发出低沉呜咽。苏蘅卿裹紧黑色大氅,跟着王德海穿过堆满丝绸木箱的甬道。脚下的木板随着潮涌微微震颤,远处传来守夜更夫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货栈二层的密室弥漫着沉水香,八角宫灯将林远山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巨兽。三箱金灿灿的金叶子摆在檀木桌上,在灯下折射出刺目光芒,几乎要晃花人的眼。

“苏公子所求,林家可应。” 林远山指尖着鎏金茶盏,杯沿的裂纹在他指腹下若隐若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箭矢,“但我要夏国十年内,商船关税减半,且开放北境三城的独家贸易权。”货栈二层的密室仿若被时光凝固的牢笼。沉水香混着海盐的腥气在空气中翻涌,八角宫灯的光晕被浓稠雾气揉碎,在青灰砖墙上投下扭曲的暗影。林远山身后的木架上,青铜貔貅镇纸泛着冷光,与桌上金灿灿的金叶子形成诡异的明暗对比,恍若在无声诉说着林家财富背后的隐秘。

檀木桌面被烛火烤出细密裂痕,林远山指尖着鎏金茶盏,杯沿的裂纹在他指腹下若隐若现,仿佛在丈量这场交易的风险。当他抛出 “十年关税减半,北境三城独家贸易权” 的条件时,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火星溅落在账本边缘,险些点燃那叠足以颠覆林家的证据。

苏蘅卿按住腰间发烫的玉佩,苍白指节与墨玉材质碰撞出细微声响。他掀开黑布的动作惊起一阵风,带得墙角铜漏加快了滴答节奏,仿佛连时间都在为这场博弈屏息。整齐摞放的账本展露人前的刹那,林远山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杯中的茶水晃出细密涟漪,在桌面聚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两人紧绷的面容。

密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唯有铜漏滴水声格外清晰,每一声都似重锤敲击在人心上。半响,林远山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扑簌簌落在金叶子堆里,宛如撒了一把碎雪。笑声未歇,他猛地推开木窗,腥冷海风裹挟着码头特有的腐朽气息汹涌灌入,烛火剧烈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扯、扭曲,在墙上绞成一团,恰似他们之间纠缠不清的利益交锋。

苏蘅卿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怯意,他伸手按住腰间微微发烫的玉佩 —— 那是祖父临走前塞给他的贴身之物。喉结动了动,压抑住因肺病引发的轻咳,他掀开身旁黑布,露出里面整齐摞放的账本:“林当家可知,这些账本若送到保皇党手中,会掀起怎样的风浪?南冶国铁矿走私、西岫国玉石偷税……”

林远山握着茶盏的手骤然收紧,杯中的茶水晃出细密涟漪。密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唯有铜漏滴水声格外清晰。半响,他突然放声大笑,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不愧是苏家子孙!不过你以为,仅凭这些就能威胁到林家?”

“威胁谈不上,只是一场交易。” 苏蘅卿强撑着站得笔首,却止不住掌心的冷汗浸湿袖袍,“若林当家愿意相助,这些账本自然完璧归赵。待北境安稳,夏国必有重谢。” 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契,“这是北境朔方城的三条商业街,战后可归林家所有。”

林远山的目光在账本与地契间游移,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也浑然不觉。他突然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推开木窗。海风卷着雾气灌进来,烛火剧烈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搅成一团。良久,他背对着苏蘅卿开口:“明日起,会有商船打着运盐旗号,往北境运送粮草。但记住,此事若有半点泄露……”

“苏某明白。” 苏蘅卿强压下翻涌的血气,躬身行礼时,后颈渗出的冷汗顺着脊梁滑进衣领。走出密室的瞬间,他扶住廊柱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隐约染上血丝,却仍不忘回头望向阁楼 —— 那里有一道若隐若现的月白色身影。

而此刻躲在暗处的林瑶,心口剧烈跳动。她看着苏蘅卿苍白却坚毅的面容,看着他如何用颤抖的手掏出账本,又如何在谈判时挺首脊背。这个病弱少年明明连站立都有些不稳,却能在商场老狐狸面前镇定周旋。当父亲终于妥协,林瑶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却在转身时不小心碰倒铜盆。她慌忙捂住嘴,心跳如擂鼓,确认楼下无人察觉后,才松了口气:或许,这个苏蘅卿,真的会成为林家在乱世中最有趣的变数。

这场交易结束得很快。苏蘅卿离开后,林瑶踩着满地月光走进密室。林远山正在焚毁那本威胁他的账本,火苗舔舐纸张的噼啪声中,他头也不回地说:“明日起,你负责跟进北境事宜。记住,商船必须混在二十支船队中间,每艘船只装三成粮草,其余用盐巴掩盖。”

“是,父亲。” 林瑶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回想起苏蘅卿握账本时发白的指节。她知道,这场暗中资助,不过是乱世棋局的第一步,而她,己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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