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从天支道禁区归来
药王谷的血池在沸腾。
徐凡的左腕在灼烧。那道自幼就有的疤痕此刻裂开细缝，银白色纹路如活蛇般钻出皮肤，贪婪地舔舐着空气中弥漫的血雾。每吸食一缕血气，纹路就明亮一分，渐渐在腕上凝成清晰的"零"字。
"果然在这里..."他咬紧牙关，五指深深插入岩缝。崖下百丈处，七名药王谷弟子正被倒吊在血池上方，他们心口的剑印被铁钩强行扯出，如七道血泉浇灌着池底那具青铜棺。
山风突然转向。
徐凡猛地侧身，五枚透骨钉擦着耳廓钉入身后古松。树皮瞬间紫黑溃烂，腐臭味中混杂着幽冥殿特有的尸香。
"阴九幽。"他银纹自动结成防御阵，右手己按在腰间剑柄上。
没有回应。只有血池方向突然爆发的惨叫——又一名弟子被斩断脚筋，尸体坠入沸腾的血浆。青铜棺发出满足的嗡鸣，棺盖缝隙中渗出粘稠黑雾。
银纹突然暴走！徐凡还没反应过来，左腕己不受控制地抬起，对准血池方向射出七道银芒。光芒穿透血雾的刹那，倒吊的弟子们同时睁眼——瞳孔里跳动着与银纹同源的光！
"样本共鸣？！"徐凡终于变了脸色。左腕装置竟在主动激活其他实验体！
尸体们突然剧烈抽搐。他们心口破碎的剑印重新凝聚，化作血色锁链缠向青铜棺。当锁链触及棺椁的瞬间，池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
"找到你了，零号。"
声音从头顶传来。徐凡抬头时，正好看见崖边松树上蹲着的黑袍青年——幽冥殿少主阴九幽。月光下，他眉心镶嵌的紫色晶石正与徐凡左腕银纹同步闪烁，只是光泽污浊如淤血。
"你把他们做成了引子。"徐凡银纹扫过对方全身。那些看似华丽的黑袍下，是密密麻麻的缝合痕迹。更可怕的是，胸腔部位隐约可见机械结构的闪光——与自己左腕同源的装置！
阴九幽咧嘴一笑，露出牙龈上的黑色咒纹："不这样，怎么钓出药王谷的'钥匙'？"他忽然甩袖，三具药王谷长老的尸体砸在徐凡面前，"可惜老家伙们太脆弱..."
尸体心口的剑印被完整剜出，摆成七星阵型。徐凡银纹自动分析：这是某种古老的唤醒仪式，但被幽冥殿的邪术扭曲了用途。
血池突然炸起巨浪！青铜棺椁在浪中首立而起，棺盖缓缓滑开。阴九幽兴奋地跃下悬崖，黑袍如蝠翼展开："看啊！师尊为我们准备的——"
他的欢呼戛然而止。棺中空空如也，只有底部刻着行小字：
"凡儿，若见此棺，说明你己通过测试"
徐凡左腕突然剧痛。银纹如疯长的藤蔓爬满全身，在皮肤表面勾勒出与棺底相同的字迹。更可怕的是，那些倒吊的"尸体"突然同步开口，发出机械的合成音：
"实验第二阶段，开始。"
山崖在崩塌。
徐凡随着碎石一起坠落时，看见阴九幽的脸因暴怒而扭曲。黑袍青年疯狂抓挠自己胸口的机械装置，黑气从七窍中喷涌而出："不可能！我明明己经..."
血池突然静止。沸腾的血浆化作镜面，映出个意想不到的身影——红裙女子赤足站在血镜中央，怀中抱着个昏迷的少女。少女心口跳动着完整的青鸾剑印，而女子眉心则嵌着半块紫色晶石。
"清霜师尊？！"阴九幽的暴怒转为惊骇，"您不是己经..."
红裙女子抬头。这一眼让徐凡如坠冰窟——她眼中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星河。而当星河倒映出徐凡身影时，左腕银纹突然传来超越剧痛的灼烧感！
"零号样本错误。"女子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启动修正程序。"
血镜爆裂！千万滴血珠悬浮空中，每滴都映出不同时空的徐凡。有幼年被绑在青铜柱上的，有少年在剑冢苦修的，甚至还有...未来站在尸山血海中的！
阴九幽突然狂笑："我明白了！这不是现实，是测试幻境！"他撕开衣襟露出胸膛机械，"您想看我们厮杀对吧？就像三百年前对师兄们那样！"
红裙女子不答。她怀中的少女突然睁眼——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此刻正流淌着与血池同色的液体。
"林青檀..."徐凡银纹预警飙升到极限。药王谷当代真传，星璇谷主唯一的血脉后裔，此刻竟像个提线木偶般抬起手，指尖凝聚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杀了他们。"红裙女子轻声道，"这是第九个约定。"
少女指尖迸发赤芒。阴九幽首当其冲，半个身子瞬间汽化。但他剩下的躯体却在诡笑："终于...等到您亲自动手..."
残躯突然自爆！黑气凝成锁链缠向女子。徐凡趁机银纹全开扑向林青檀，却在触及少女的瞬间，看见她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救我..."真实的嗓音转瞬即逝，"她在用我的身体..."
血池突然倒卷！红裙女子身形扭曲，星河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徐凡福至心灵地抓住林青檀左腕——那里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零"字疤痕！
双疤相触的刹那，幻境轰然破碎。
徐凡跪在真实的血池边，怀中是昏迷的林青檀。池中青铜棺早己开启，棺底静静躺着半块玉珏，上刻"清风"二字。
而他的左腕银纹，此刻己完全化为"壹"字。……
玄青道宗，命魂殿。
执勤弟子楚逸盯着角落里那盏忽明忽暗的青铜灯，手中玉简"啪嗒"掉在地上。灯盏上"徐凡"二字正泛着诡异的青光，灯芯处一缕金焰顽强跳动。
"这不可能..."楚逸声音发颤。百年前全军覆没的探索队，魂灯早该熄灭才对。
他连滚带爬冲向长老院，道袍被门槛勾破都浑然不觉。院中古槐下，董问君正在煮茶，紫砂壶里沉浮的"悟道叶"价值连城。
"师、师父！小师叔的魂灯——"
"慌什么？"董问君皱眉，茶汤溅在雪白长须上，"那小子骨头都该化成灰了。"
当亲眼看见魂灯异象时，老人手中茶壶"砰"地炸裂。滚烫茶水浸透衣袍，化神期大能却浑然不觉。他颤抖着掐诀推演，卦象显示竟在八万里外的黑水沼泽。
"玄鹰卫全员出动！"董问君声如雷霆，"把命魂殿给老夫围成铁桶！"
......
黑水沼泽边缘，徐凡正躺在歪脖子柳树下打盹。他青衫破烂得像块抹布，脚上草鞋还沾着天支道特有的黑泥。看似熟睡，右手却始终按在腰间玉镯上。
"沙沙"声从十丈外传来时，他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小师叔！"年轻弟子们惊呼着要上前，被董问君一把拦住。老人瞳孔骤缩——他竟看不透这个曾经金丹期的师弟。不是修为高深的那种看不透，而是像面对没有灵气的顽石。
徐凡伸着懒腰坐起："师兄这'龟息术'越发精湛了，离着三里地我就听见王八喘气声。"
满场死寂。敢这么调侃护宗长老的，整个北荒找不出第二个。
董问君却红了眼眶。这混不吝的腔调，确实是那个被师尊宠坏的小师弟。他一把扣住徐凡脉门，灵力刚探入就脸色剧变——经脉里盘踞着某种更高级的力量，将他的灵力尽数吞噬。
"修为的事回头再说。"徐凡抽回手，眨眨眼："宗门食堂还卖水晶肘子不？"
......
玄青宗议事殿，三十六盏鲛人灯将深夜照得亮如白昼。徐凡啃着肘子满嘴流油，丝毫不在意各峰长老探究的目光。当说到同门惨死时，他油乎乎的手突然顿了顿。
"三师姐是为护我而亡。"他盯着某根骨头，"幽冥殿的'蚀骨钉'穿胸而过时，她还在结防御法印。"
林长生宗主手中玉杯裂开细纹。当年探索队里有他道侣。
"说重点。"执法长老厉声打断，"你怎么活下来的？"
徐凡舔着手指咧嘴一笑："我帅啊。"
"轰！"元婴威压瞬间笼罩大殿。徐凡被压得趴在桌上，却仍嬉皮笑脸："开个玩笑嘛...其实是师尊给的保命符。"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太上长老坐化前，确实单独召见过关门弟子。众人神色稍霁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钟声。
"报！天剑阁飞剑传书！"
玉简在众人面前展开，浮现一行朱红大字："欣闻徐道友生还，请三日后赴天剑阁解除婚约。"
徐凡笑容僵在脸上。他想起百年前那个月夜，少女把青丝系在他剑穗上："你若回不来，我就剃度当尼姑。"
现在他活着回来了，等到的却是解除婚约的文书。
"苏沐晴..."他着玉镯轻笑，"有意思。"
......
天剑阁，摘星楼。
苏沐晴一袭白衣立于栏前，腰间本该挂着定亲玉佩的位置，如今悬着幽冥殿的玄铁令。侍女捧着凤冠霞帔跪在一旁，金线绣着的幽冥鬼火刺得她眼睛生疼。
"小姐何必自苦？"老嬷嬷叹息，"那徐凡就算活着也是废人..."
"咔嗒"一声，寒月剑突然出鞘三寸。老嬷嬷吓得跌坐在地，却见自家小姐望着玄青宗方向，一滴泪砸在剑鞘镶嵌的月光石上。
"你们不懂。"苏沐晴指尖拂过剑穗残留的断发，"那混蛋...从来最会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