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渊核之蚀
药液是浑浊的琥珀色，在静脉中蜿蜒爬行时，像一条冰冷的蛇。
罗烬盯着头顶的金属舱盖，呼吸面罩上凝结的水珠一颗颗砸在脸上。他能听见妹妹的哭声，隔着厚重的玻璃，像被砂纸磨过的风声。那哭声断断续续，偶尔被剧烈的咳嗽截断——小葵的肺正在晶化，每次喘息都会咳出细碎的蓝光粉末，落在观察舱的钢化玻璃上，像冻僵的萤火虫。
“基因适配率92.7%，实验体S-07准备就绪。”机械音在头顶炸响。 白大褂们的身影在防辐射帘后晃动，像一群食腐秃鹫。他们承诺用渊核治愈晶化病，但罗烬分明看见，上一个实验体的残骸正从排污管涌出，碎肉里嵌着发光脊椎。
电极贴上太阳穴时，罗烬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布满鼻腔。
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让罗烬的意识开始模糊，身边的声音变得遥远，试验舱外响起靴跟敲击地板的节奏：
滴答、滴答、滴答
他想起三天前的雨夜。穿金线制服的人踹开棚屋铁皮门，领头者胸前的徽章在闪电中泛着冷光：一杆锈蚀的天秤，秤盘里堆满齿轮与麦穗。
他们用枪托抵着小葵的后颈，女孩右腿的晶化部位在泥水里泛着诡谲的幽蓝。
“要么跟我们进实验舱，”那人踢了踢女孩的右腿，“要么看着她浑身长满这种漂亮石头。”
为首的男人抛来协议，印章是交织着七种颜色的绞索。
剧痛从脊椎炸开，仿佛有人将熔化的铁水灌入骨髓。
显示屏突然迸出刺目的红光，舱内响起尖锐的警报。渊核结晶穿透他的皮肤，如同千万只熔岩蚂蚁啃食骨髓。他看见自己的右手正在变异——皮肤下凸起蛛网状的晶脉，指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某种粘稠的液态金属。
“渊核排斥反应！启动二级焚化程序！” 白大褂的尖叫被火焰吞没。某个炸裂的药剂瓶点燃了消毒酒精，火舌顺着地板的电缆沟槽窜来。罗烬撞开松动的舱门，晶化的右手捏碎了最近守卫的防毒面具。那人脖颈上晃着枚金属牌，刻着缠绕麦穗的毒蛇。
他在廊道狂奔，背后传来血肉碳化的焦臭。
小葵的观察舱就在第七扇铅门后，玻璃己被她挠出蛛网裂痕。可警报声己撕裂空气。机械猎犬咆哮着撞破通风管，电子眼闪着猩红的光。
“嘭～”一声巨响。
罗烬用身体撞开观察舱，抱起正在啜泣的小葵，首冲向走廊的尽头，他隐约记得，在进实验室时瞥见那个拐角，正是实验体的残骸的排污管口。
酸腐的排污管首径勉强容得下孩童，他把妹妹塞进去时，她晶化的手指勾住了他衣领。“数到一千就往外爬，”他扯下半截染血的绷带裹住她眼睛，“哥哥在出口放了你最喜欢的蓝莓罐头。”这是他此生最拙劣的谎言。
子弹穿透肩胛时，他坠入了深渊。
身体愈发沉重，他无法动弹，只能不停地下坠，连眼皮都不能抬一下。
虚无中有冰冷的触须缠上意识，某种超越语言的声音在颅骨内震荡：
【拒绝进化者，你的基因将在永恒痛苦中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