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五岁的重叠时差
晨光渗过半掩的窗帘，在上官澈眼睑上跳动着细碎的金斑。他睫毛轻颤的刹那，消毒水特有的凛冽气息猝不及防地扎进鼻腔 —— 这味道像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咔哒一声撬开了记忆的铜锁。
"嘶..." 少年猛然坐起时，后腰撞到铁架床栏杆的钝痛让他倒抽冷气。指尖掐进蓝白条纹的纯棉床单，布料粗糙的触感裹着洗衣液的柠檬香，与记忆中医院消毒床单的滑腻触感形成微妙的重叠。视线扫过淡蓝色墙壁上 TF 家族的训练日程表，2015 年 4 月 7 日用红笔圈出的日期让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手腕内侧的星星纹身贴边缘，露出底下尚未消退的烫伤疤痕。上官澈用拇指着那道月牙状的痕迹，前世舞台事故时的灼痛仿佛还灼烧着皮肤。他记得当时严浩翔扑过来推开他的力道，记得观众席此起彼伏的尖叫如何撕碎演唱会的彩带雨。
"207 床！再赖床小心张教练的夺命连环 call！" 贺峻霖顶着鸡窝头撞开门，嘴里叼着的草莓味棒棒糖随着说话上下晃动。他甩手把训练服扔到上官澈脸上，棉质布料带着烘干机残留的暖意，"丁哥己经在舞蹈室开小灶了，马哥说今天要抽查上周的编舞作业。"
上官澈把脸埋在训练服里深深吸气，前世贺峻霖确诊声带结节那天，这件印着皮卡丘的旧 T 恤就叠在他床头柜的止痛药盒上。再抬头时，正对上贺峻霖突然凑近的脸，对方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眼屎："你眼睛怎么红了？昨晚又偷看《盗墓笔记》吓的？"
"进沙子了。" 上官澈胡乱抹了把脸，指尖碰到对方温热的手背。真实的触感让他鼻尖发酸，前世病床上那只冰凉的手此刻正鲜活地在他眼前比划："快点！马哥今天带了超 —— 苦的黑咖啡，去晚了连方糖都抢不到！"
金属把杆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丁程鑫单腿架在把杆上绷成笔首的弦，后颈渗出的汗珠顺着脊柱凹陷滚进纯白训练服。上官澈望着那道绷紧的脊背，突然记起某个散着辣条香气的黄昏。那时的丁程鑫也是这样站在落地镜前，只不过眼尾还没那道为救队友留下的浅疤。
"压腿时间到。" 丁程鑫转头时甩落的汗珠正砸在上官澈锁骨上，凉得他一个激灵。镜面折射的光斑在少年们交错的呼吸间游移，刘耀文拆到一半的筋膜枪突然失手，金属零件在地面弹起清脆的声响。
"刘耀文！" 马嘉祺捏着咖啡杯的手指关节泛白，热气氤氲着他镜片后的眼睛，"这是本月第三台设备。" 他弯腰捡起零件时，后腰露出的膏药边角让上官澈瞳孔骤缩 —— 那是马嘉祺后来腰伤复发的初始位置。
"我就是想看看构造！" 刘耀文挠着后脑勺，运动裤兜里掉出螺丝刀，"张哥说这个弹簧容易卡壳，我想拆开检查......" 他忽然消音，因为马嘉祺正用擦汗的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镜片，这是队长生气的前兆。
张真源抱着乐谱撞开门时，宋亚轩的矿泉水瓶正巧滚到上官澈脚边。少年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严浩翔突然从镜后探出头："你们听说了吗？月末考核要组新企划..." 他话音未落就被贺峻霖捂住了嘴，后者紧张地瞟了眼墙上的时钟。
上官澈揉着泛红的膝盖，目光扫过每张鲜活的面孔。前世那些被泪水洇湿的医院通知单、散落在练习室的止痛贴、还有深夜录音室里永远亮着的灯，此刻都化作掌心的温度 —— 马嘉祺递来的毛巾还带着柠檬洗衣粉的清香，和他葬礼上白菊的香气诡异地重叠。
"丁哥......" 脱口而出的称呼让空气突然凝滞。丁程鑫错愕的表情在镜中定格，握着把杆的手指关节发白。上官澈这才惊觉此刻的自己还没有获得 "弟弟" 们的称呼权，2015 年的等级制度像看不见的细绳勒在每个人脖颈。
"看来有人想篡位啊。" 贺峻霖咬着棒棒糖含糊打趣，脚尖却悄悄碰了碰上官澈发抖的小腿。马嘉祺擦镜片的动作顿住，水雾凝结成珠从金丝镜框边缘滚落。
上官澈笑着接过毛巾，任汗珠砸碎在 2015 年春天的木地板上。这次他看清了，十五岁的马嘉祺藏在碎发后的眼神，分明和二十五岁那年在病床前握紧他手掌时一模一样。镜中倒映着严浩翔欲言又止的唇形，张真源乐谱边角被攥出的褶皱，还有宋亚轩悄悄塞进他掌心的止痛贴 —— 包装上史努比的笑脸被汗水晕染成模糊的暖黄色。
"抱歉，程鑫哥。" 上官澈在毛巾下掐紧烫伤疤痕，疼痛让他声音稳如静水，"昨晚梦见你教我们跳《咆哮》，动作太帅没忍住。" 他模仿丁程鑫的经典 wave 动作，刻意让关节发出夸张的咔嗒声。
练习室突然爆发的笑声惊飞了窗外麻雀。丁程鑫耳尖泛红地踹了他一脚，力道却收着七分："油嘴滑舌！还不赶紧..." 话音被突然响起的火警铃声打断，刘耀文摆弄的筋膜枪零件在墙角冒起青烟。
"跑！" 严浩翔第一个冲向消防通道，顺手捞起瘫在地上的贺峻霖。上官澈被宋亚轩拽着踉跄前行时，看见马嘉祺利落地用毛巾盖住冒烟的零件，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晨光穿过纷扬的尘埃，在少年们交叠的影子里写下命运新的注脚。
食堂不锈钢餐盘碰撞的脆响里，刘耀文正用筷子尖戳着红烧肉上的姜丝："这绝对是对肉类的亵渎！张哥你说是不是？" 他胳膊肘碰了碰旁边闭目哼歌的张真源，油渍在白色餐桌上洇开小小的圆斑。
"姜丝驱寒。" 马嘉祺抿了口苦咖啡，镜片被蒸腾的热气蒙上白雾，"你上周淋雨拍 MV 时打喷嚏把宋亚轩假发吹飞的事忘了？" 他说话时左手始终虚搭在后腰，这个细微动作被上官澈收进眼底 —— 前世马嘉祺腰伤发作时，也会无意识做这个防护姿势。
贺峻霖突然从宋亚轩便当盒里夹走玉子烧，腮帮鼓得像仓鼠："你们听说月末考核要重新分组的消息没？据说这次..." 他故意拖长音调，首到严浩翔的筷子尖停在他便当盒边缘，"... 要淘汰人。"
餐叉划拉餐盘的刺响让空气骤然凝固。丁程鑫掰开一次性筷子的动作顿了顿，木刺扎进虎口的血珠渗进筷身纹理："吃饭。" 他声音很轻，却让贺峻霖缩着脖子把玉子烧放回原处。
上官澈舀起一勺海带汤，前世这天的海带汤咸得发苦 —— 那天下午张真源因为编舞分歧和导师大吵一架。而现在，他清晰看见汤碗边缘粘着的米粒，那是宋亚轩偷偷给他添饭时留下的证据。
"要是分组的话..." 严浩翔突然用可乐罐底敲了敲桌子，易拉罐凹陷处折射出他紧抿的唇角，"我想和澈哥组队。" 他说这话时没看任何人，指尖着罐身凝结的水珠。
七双筷子齐齐顿住。上官澈的勺子撞在碗沿发出清响，2015 年的严浩翔不该对他用这个称呼。前世首到出道战前夕，这个总爱躲在镜后练习 rap 的少年才第一次主动握住他的手说 "哥，带我赢"。
月光被防盗网切割成菱形碎片，上官澈借口忘拿水杯折回练习室时，正撞见马嘉祺蜷缩在镜墙夹角。少年苍白的指节深深抠进木地板缝隙，后背训练服被冷汗浸透，晕开深灰色的蝶形痕迹。
"又疼了？" 上官澈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他想起前世无数个相似的深夜，自己也这样守在马嘉祺身边。指尖无意识对方后腰的膏药贴，前世陪马嘉祺复健时记下的穴位在皮下跳动，檀香味药膏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这里，" 他拇指按在第三腰椎棘突旁开 1.5 寸，"是不是像被重物压着？"
马嘉祺的颤抖突然停止。月光偏移的角度让上官澈看清他咬破的唇角，血腥味在两人交错的呼吸间弥漫。挂在窗外的风铃突然作响，那是刘耀文去年生日挂上的千纸鹤铃铛。
"别告诉程鑫。" 马嘉祺摸索着戴上眼镜，裂开的镜腿胶布缠着蓝色绝缘胶带 —— 和五年后他在病床上粘输液管的手法如出一辙，"月末考核前..."
上官澈突然扯开自己训练服领口，锁骨下方狰狞的手术疤痕暴露在月光下。这是前世取钢钉留下的痕迹，如今奇迹般复现在少年单薄的胸膛上："我也有秘密。"
蝉鸣撕开夜的缺口，两个少年在月光里交换了疼痛的坐标。马嘉祺冰凉的指尖触到那道疤时，远处传来贺峻霖找猫的呼唤。他们默契地各自退开，却在起身时同时伸手扶住对方 —— 就像后来无数次在升降台上做的那样。
当清晨再度降临时，上官澈站在落地镜前系紧舞鞋。镜中倒映着宋亚轩偷偷塞进他储物柜的护膝，张真源修改后的乐谱，还有严浩翔留在把杆上的能量饮料。马嘉祺后腰的膏药换成了新贴，边缘整齐得仿佛用尺子丈量过。
"这次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掉队。" 少年对着镜子勾起唇角，指尖划过锁骨疤痕。窗外传来丁程鑫训斥刘耀文的声响，混着贺峻霖没心没肺的笑，谱写成 2015 年最动人的乐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