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死局
死局
深夜·风啸帝国皇宫
“宣——向百芫入磬阁，为陛下诊治！”
尖细的传令声划破夜空。白衣青年踏着青玉台阶拾级而上，月光在寝宫的白虎纹饰上投下冷辉。殿前银甲侍卫肃立如松，铠甲上的虎首雕纹泛着寒光。
向百芫刚迈入殿门，一名瘦削的老太监便快步迎上：
“向神医，您可算到了！”
向百芫拱手还礼：
“陈总管，陛下病情如何？”
“那群御医都是饭桶！”
陈怍压低声音，
“会诊半月，连中的什么毒都诊不出来。有老御医私下说...怕是百墟蛊。”
向百芫眼神一凝。步入内殿，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重重纱幔后传来嘶哑的咳声。
“陛下，臣向百芫前来诊脉。”
“免...礼...”
帐中传出交皇虚弱的声音：
“其余人...都退下...只留向神医...一人”
侍从们齐声应诺，一一退出。殿门闷响一声沉沉合拢，偌大的寝宫陷入死寂。
向百芫轻轻掀起纱帘，交皇枯瘦的手腕无力地垂在榻边。烛光下，黑红相间的血丝从指尖蔓延至肘部。
“请陛下放松。”
他双指搭上脉搏，灵力甫一探入便如坠寒潭。
……这具躯体竟无半分生机。
“死脉？！”
向百芫急欲抽手，却被那只枯手紧紧扣住腕骨。
“想去哪啊，向神医？”
交皇嘴角扭曲地咧开，另一只手掌如利刃般首刺他心口。向百芫被巨力击飞，脊背狠狠撞上殿柱。他咳着血沫抬起头，只见"交皇"掀帐而出，整个上半身都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你...是谁？”
向百芫扯开衣襟，左胸赫然印着黑紫掌印。他迅速吞服数枚丹药，灵力急转压制毒素蔓延。
交皇歪着脖子，骨节“咔咔作响”，狞笑道：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真皇帝七日前就咽气了，现在这具躯壳...不过是个提线木偶。"
“傀儡术？”
向百芫冷笑，
“用这种邪术操控帝王，不怕遭天谴？”
“天谴？”
面前交皇闻声先是一阵沉默，然后身子竟然微微的颤抖起来。
“向神医。”
此刻交皇脸上却露出一副兴奋难抑的表情，只是在这副身体上却显得十分诡异。
“朕正在奉诏‘天意’啊”
向百芫擦去嘴角血迹，沉声道：
“该称呼您为陛下，还是阁下？若我所料不差，阁下的真身应当就藏在这皇宫之中。"
“聪明，不愧是征国公府寄予厚望的继承人。”
假交皇轻轻击掌，突然露出狰狞笑意，
“可惜向家马上就要从世上除名了。”
一道惊雷劈落，惨白的电光透过窗口，将两人身影投映在地。假交皇垂首而立，阴影中那双首勾勾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
“向百芫，你在拖延什么？”
假交皇阴森道，
“从你踏入殿门那刻起，这就是个死局。”
向百芫看着交皇淡淡道：
“阁下布局十分精彩，真乃一石二鸟之计，只要我这个唯一的知晓者死在这里，既能通过交皇的身体掌控帝国，亦能借机打压向家在朝中的地位。”
说着向百芫突然话锋一转，冷笑道：
“不过你犯了个致命错误……不该让我触碰陛下的身体。”
假交皇笑容凝固。
“妖傀术未成时，天灵必留一处破绽。”
只见他掌心银光骤亮，
“方才交谈时，我的灵力可没闲着。”
寝宫穹顶轰然炸裂，刺目白光中，假交皇头颅裂开缝隙，如泄气皮囊般在地。尸身迅速腐化成干尸，一缕黑气窜向龙床幕帘，凝聚成模糊人影。
“向百芫，你确有几分本事...”
黑影森然道，
“可惜这局棋，你赢不了！"。
黑影话音未落便冲天而起。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狂风卷着雨幕灌入寝宫，黑影在雷光中消散，只余森然回响：
“好好品尝千机毒的滋味吧，神医......”
殿门被猛地撞开，陈怍带着侍卫冲入内殿。只见向百芫单膝跪地，唇边血迹未干。
“陛下！！！”
陈怍扑倒在交皇尸身旁，颤抖的手指触到干枯的皮肤时骤然缩回。他猛地指向向百芫：
“弑君逆贼！”
随即厉声喝道：
“速请太师与长公主！”
向百芫沉默跪立，未发一言。
不多时磬阁外出现两道急切的身影，一道是长公主，交铁柔，这是交皇在世时就指定的接班人，她身着白金色长裙疾步向这边小跑而来
另一位是身着银白色虎图官袍的中年人，他就是太师清辅，是交皇最得力的辅政大臣，朝中大小事宜都离不开他的身影。
暴雨倾盆而下，交铁柔的长裙被雨水打湿，她踉跄着扑向交皇，却在触到交皇腐化成干尸的身体时僵住。其眼眶中残留的黑血“滴答”落下，在地面蚀出焦痕。
太师清辅银白官袍上的虎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他立于殿中，目光在尸体与向百芫之间来回扫视。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师清辅怒目圆睁，银白官袍在雷光中猎猎作响，
“向百芫！你身为征国公长孙，竟敢谋害陛下！”
向百芫沉声道：
“太师明鉴，真凶另有其人。陛下早在七日前就己驾崩，方才所见不过是被妖傀术操控的躯壳。”
“荒谬！”
清辅厉声喝断，
"此间除了你和陛下，哪来的第三人？如今陛下遇害，你向家难逃干系！来人！将逆贼押入天牢，速传向征入宫问罪！”
十余名侍卫应声上前。
“且慢！”
交铁柔突然起身，虽泪痕未干，声音却己恢复沉稳：
“本宫相信向神医所言。”
“大公主！”
清辅急道，
“谋逆大罪岂能儿戏？若无实证...”
“本宫乃先皇钦定继位之人。”
交铁柔目光如电，帝威尽显，
“如今先皇驾崩，本宫之言便是铁证！”
殿外暴雨如注，雷声轰鸣中，这位未来的女帝与方才悲泣的公主己判若两人。
清辅躬身拱手，声音沉冷：
“陛下，即便您执意袒护向家，但先皇遇害之事总要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若处置不当，只怕朝野动荡，届时陛下该如何自处？”
交铁柔一时语塞。殿内死寂，窗外的暴雨淹没了所有的声音。
“罪臣叩谢陛下信任。”
向百芫伏地而拜，
“为平息众议，恳请陛下降罪责罚。”
清辅再进一步：
“陛下，若不严惩，难堵悠悠众口！”
交铁柔凝视着跪伏在地的向百芫，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三个月前御花园中，他们还曾并肩赏梅，约定待父皇病愈便请旨成婚。而今那些藏在锦囊中的婚书草稿，终究成了镜花水月。
“向百芫...”
她声音微颤，
“即日起贬为庶民，永世不得踏入风啸国境！”
清辅突然厉声道：
“还不够！征国公爵位当削，向氏三代不得入仕！”
“太师！”
交铁柔猛然起身，绣金虎纹的广袖扫落案上茶盏。她太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野心，自父皇病重以来，朝中要职己尽数落入其党羽之手。
向百芫猛然以额叩地，鲜血顿时染红地砖：
“罪臣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宽恕向氏全族！”
交铁柔望着他额前鲜血，指尖微微发颤：
“征国公爵位乃太祖钦赐，朕无权剥夺。”
她强自镇定地迎向清辅的目光，
“其余...便依太师所奏。”
清辅轻抚袖口虎纹，忽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陛下圣明。”
转头对陈怍厉声道：
“即刻押送犯人去南门！明日发兵围住向府！”
宫门缓缓闭合，交铁柔怔怔望着那道染血的白影消失在雨幕深处。檐角雨水如注，她紧攥着怀中半块玉佩，唇间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陛下，”
清辅躬身道，
“老臣这就召集内阁连夜议定此事，不知...”
“太师自便。”
交铁柔声音飘忽，
“朕倦了，明日将议决呈上即可。”
转身走向寝宫时，她最后望了一眼长廊尽头，那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见到心爱之人。
宫墙外，向百芫似有所感地回首，望着宫墙上最后一点灯火，那是交铁柔寝宫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