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假如苏培盛是甄嬛传里的团宠1
假如,苏培盛是《甄嬛传》里众人争相宠爱的团宠,但命不久矣。
……
……
紫禁城。
这九重宫阙,实乃以三纲五常铸就的鎏金囚笼,以阴阳机变为锋的玄铁锁链。
朱墙之内,黄瓦之下,蛰伏着上古凶兽饕餮般的存在。
它披着礼乐典章的华美皮毛,吐纳间尽是权斗机锋的腥风。
多少红颜青丝在此化作白发枯骨,多少赤子之心被碾作齑粉。
那琉璃瓦上凝结的夜露,哪一滴不是冤魂未散的泣血?
这紫禁城啊,分明是座会呼吸的活墓,将鲜活生命嚼碎成史书里的几笔朱砂,连骨渣都不肯吐还人间。
此刻,鎏金溢彩的养心殿内。
烛影在雕花窗棂上婆娑起舞,恍若在为将逝之人跳着挽歌。
六宫粉黛齐聚龙榻前,清泪如断线玉珠簌簌坠落。
那泪水里沉淀着深宫数十载的秋霜冬雪,此刻化作春汛冲决堤岸。
悲声在九曲回廊间跌宕,每一声呜咽都叩击着雕龙石柱,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
皇后、熹妃、华妃……满殿丽人的眼波,皆被无形丝线系在那明黄床幔之间,目光如磁石吸附在将熄的残烛上。
榻上之人,正是苏培盛。
往日里在六宫游刃有余的玲珑心思,此刻化作暴风雨中飘零的残花。
他面庞浮着层青灰釉色,皱纹里沉淀着数十年如履薄冰的惶恐,眼窝深陷处凝着两团将熄的烛火,摇曳着对尘世的最后窥视。
枯瘦十指搭在明黄锦被上,恍若宣纸上将干的墨痕,随时会被穿窗夜风抹去踪迹。
他瘦削的骨架在绸缎寝衣下若隐若现,衣料松垮地悬在肩头,恍若套在枯枝上的蝉蜕,只需殿角穿堂风再烈半分,怕是要将这缕游魂吹散在重重宫阙的阴影里。
雪色肌肤透着玉瓷般的脆感,却失了活人该有的温润,倒像是寒冬腊月里凝在窗棂的冰棱,连指尖触碰都会簌簌碎落。
唇瓣裂着细密的血口子,如同旱季晒得龟裂的河床,每道沟壑都在无声诉说经年的煎熬,翕动时带起细碎血珠,在烛火下泛着凄艳的光。
最令人鼻酸的莫过于那张光溜溜的下颌——往日精心打理的下巴被剃刀刮得干干净净,青白皮肤上留着剃须刀刮过的红痕,像被生生剥去了遮羞的假面。
几缕花白鬓发垂在耳际,随他破碎的呼吸轻轻摇晃,宛如暴风雨中死死攀住悬崖的藤蔓,又似油尽灯枯时最后一缕游丝,随时会被无常剪断。
当夜风卷着烛灰掠过他的鬓角,那些散乱的银丝竟在死寂中泛起微光,恍若从深渊里挣出的萤火,徒劳地照亮通往轮回的路。
皇后抬起素白绢帕时,十指如抚触襁褓中的婴孩般战栗,帕角绣着的金线凤凰在烛光下明灭,映得她眼底泛起细碎水光。
她凝视苏培盛的眸光似春溪融雪,既怕惊扰将逝之魂,又难掩经年相倚的温情,泪珠坠在织金衣领上,洇开朵朵暗纹墨梅。
甄嬛将绛唇抿成一线,贝齿深深陷进朱红,喉间溢出的呜咽声细若游丝。
她眼波横流处,恰似暴雨前阴云密布的太液池,乌沉沉压着惊雷般的悲恸。
偶尔泪珠坠在青玉镯上,碎成八面玲珑的冷光,恰似她素日里周全妥帖的假面,此刻尽数崩裂。
华妃却如烈火烹油般发作起来,十指狠抓云锦袖口,金护甲在缎面上勾出月白沟壑。
她哭声里裹着碎瓷般的尖利,字字句句似钢针坠地,扎得满殿锦绣绫罗都簌簌发抖。
泪雨滂沱间,鬓边点翠凤凰歪斜欲坠,倒像这深宫困住的凤凰魂,终得借着泪水冲出金笼。
“嘤嘤嘤……”
那声细若游丝的呜咽仿佛被风撕碎的蝉翼,从苏培盛青白皲裂的唇齿间颤巍巍地逸出,险些耗尽了他维系在阴阳边界的最后一缕生息。
蜷在云锦绣被里的身躯正上演着无声的惊涛,每一寸肌理都在簌簌战栗,恍若深秋的枯叶遭了寒霜摧折。
喉间溢出的破碎音节里,裹挟着灵魂与皮囊殊死搏杀的哀鸣,意识如断线纸鸢在混沌中浮沉,而残破躯壳仍固执地锚定在濒死的旋涡里。
他那只瘦得嶙峋的手,本己形如深秋悬在枝头的最后一片枯叶,此刻却似冥府爬出的白骨利爪,猛然箍住床幔间垂落的金丝。
那缕金线原就细若蛛丝,在烛火摇曳中泛着幽微冷光,此刻被暴起的指节死死攥住,竟发出如琴弦将断般的喑哑呻吟。
这声微响在寂静中炸开,如若他即将崩散的命数在暗夜中奏响的终章,每一根颤抖的金丝都映着生命最后的光晕,在指缝间流淌成即将干涸的星河。
这猝然爆发的战栗犹如惊雷劈开死寂,霎时间在殿宇间炸开漫天悲泣。
原本凝固在雕梁画栋间的沉郁之气,此刻如开闸的江潮般倾泻而下,在养心殿的每寸空间里翻涌。
那些素日里端坐云端、矜持自持的宫嫔,此刻皆以袖掩面肩头耸动。
清泪如檐角骤雨簌簌坠落,洇透了绣着并蒂莲的缎帕,在云锦裁制的华服上洇出团团暗纹,好似午夜昙花绽开层层叠叠的墨色花瓣,在烛火摇曳中诉说着深宫禁苑里无处安放的哀怨。
苏培盛的臂膀在锦被间艰难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颤抖的弧线。
那动作迟缓得如同穿越粘稠的时光,每一毫米的移动都似在攀登万仞绝壁。
终于,他冰凉的指节触到了皇后垂落的柔荑。
那曾如暖玉般温润的掌心,此刻却浸着寒霜般的冷意,在他痉挛的触碰下泛起细密的涟漪。
苏培盛的瞳孔骤然收缩,赤红的血线在眼白间织成蛛网,目光如利箭穿透重雾,既似要将皇后容颜镌刻进溃散的魂魄,又似要将这浮世万象烙入将熄的生命之火,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翻滚着对尘寰最后的痴缠与不舍。
他的视线在凤座上的六宫粉黛间逡巡,恍若将离之人最后一次描摹故园画卷。
皇后强抑悲恸的眸光,恰似地脉深处翻涌的熔岩,在矜持面容下酝酿着毁灭性的喷发。
甄嬛眼波流转间浮动的暗涌,则似月光下摇曳的竹影,交织着勘不破的宿命迷惘与怜悯的涟漪。
华妃那两道燃烧着烈焰的眉梢,此刻倒像被金笼囚住的朱雀,将冲天怒焰压成眼底跳动的火星。
苏培盛将满殿佳丽的容颜逐一收入将熄的瞳仁,那些金钗翠钿映在琉璃窗上的流光,那些云鬓花钿勾勒的轮廓,都在他溃散的意识里熔铸成永恒烙印,将这红墙内的春恨秋悲,都封存在即将消散的三魂七魄之中。
他干裂的唇微微翕动,声若悬丝地吐出最后遗言:“皇后姐姐,熹妃姐姐,华妃姐姐……诸位姐姐,万万……万万追究此仇。奴才去后,还望诸位姐姐……切莫垂泪,更莫继续迁怒……大胖橘。”
自大胖橘加害苏培盛之后,后宫诸位嫔妃首度摒弃嫌隙、携手同盟,以雷霆之势将大胖橘发付慎刑司,令其受那刑狱之苦。
他喉间溢出的字句粗粝如砂砾磨砺,恍若锈刀出鞘般艰涩,每吐一字都似在胸腔擂动重锤。
这游丝般的气音在殿宇间飘荡,脆弱得仿佛晨露遇风即散,却又坚韧地缠绕着认命般的悲怆。
那声音里浸着对天命无常的臣服,更浸着对主位多年的愚忠,在将熄的残躯里迸发出最后的光热。